时间:2011-03-19 | 来源:傅德锋 | 阅读:1974次
参古定法 望今制奇
——刘新德访谈
时 间:2008年7月15日
地 点:成都花园大酒店
受访人:刘新德(中国书协行书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书协副主席)
采访人:傅德锋 (职业撰稿人)
傅德锋(以下简称傅):刘老师您好!见到您非常高兴,谢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这次我来成都,主要目的是请教学习。您是全国有影响的一位颇具代表性的青年书法家,又是中国书协理事、行书委员会委员和四川省书协副主席,书坛一直以来都很关注您,您在学习研究书法方面必然有很多成功经验,请先介绍一下您的学书经历吧。
刘新德(以下简称刘):我是84年1月当兵来成都以后才开始自觉进行书法学习的。刚到部队的时候,事情不是很多,闲暇的时候,就在旧报纸上练字,部队驻地离成都有十几公里,没有老师指点,走了不少弯路,但我一直坚持着。我想这源于我小时候喜欢写写画画,记得自己用铅笔画过领袖像,还有几分像,看木匠在做好的家具上画一些花鸟,便神往不已,回家即拿毛笔临摹,好的就贴在墙上自我欣赏。84年底调到机关当通讯员,进了城里,比较方便,买了一些字帖,有《欧阳询九成宫》、《灵飞经》等,还有一本《中国书法大字典》,从字典里选自己喜欢的字来写,劲头很大。85年初,单位刘义国(会计)看到我练字,对我说:“哎,小刘,我给介绍个老师吧!”我说:“好呀!”于是,他就带我去拜访成都很有名的青年书法家舒炯先生。他与舒炯是亲戚。舒先生当时对我说,你可以等我们以后举办书法班的时候来参加学习,以后,就暂时没有联系了。87年初,我在《成都晚报》的一个广告栏里看到成都书协举办书法学习班,就报名参加。学习过程中,听说舒炯老师在“省青年书画家协会”办的一个书法班上课,我又去报了名。这使我从一个对书法一知半解的初学者,经老师指点,开始步入门径。学书兴趣越来越浓,记得87年一年里只有两三天没写。年底结业,我被评为优秀学员。在结业典礼上,何应辉、张景岳、郑家林等老师都参加了。后来,参加成都一些书法展览,加入了成都青年书协,认识了一些书法朋友,有陈明德、任云、周正元、毛万疆、罗含杰、罗世成等等,他们比较活跃,我们经常在一起聚会,喝酒、品茶、切磋书艺。我最初学书经历就是这样。
傅:您的书法明显受四川地域书风的影响,而当代四川书风基本上都是围绕谢无量、刘孟伉、赵熙等人的书法进行发展,在我的印象当中,直到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较大的改变。请您谈谈自己的感受和看法。
刘:由于我到了四川,后来又留在成都,至今在四川生活、工作、学习已有二十四年多了,我的生活已经融入了四川的山山水水,对巴蜀文化也有比较深的体会和感受。虽是山东人,但我于书法的学习、创作却是在四川这个大的文化背景下进行的。而谢无量、刘孟伉、赵熙等前辈是清末、民国四川书法史上的代表人物,四川大多数作者受他们书风的影响是自然的,尤其是谢无量、刘孟伉对当今四川书坛的影响很大。刘正成、舒炯、郑家林等和他们的老师李灏就直接得益于谢书,何应辉主席也从刘孟伉、谢无量书法中获益不少。我也不可避免地受他们的影响。赵熙的影响主要在民国,其学生有向楚、江庸、郭沫若等名人。刘孟伉由于以前对外宣传不够,其影响有局限,这些年来要好些。如果说四川的书风是什么样子?他们的书法就能说明,他们的书风就是四川书风的早期代表。
傅:我因对这三位的书法所见不多,也没有专门的研究,他们三位的书风是不是一路的?
刘:肯定不是一路的。谢无量、刘孟伉、赵熙三位的书法风格外人从表面上看有相似之处,但各有各的不同,都有强烈的个人风貌。赵熙,资格比较老一些,他是民国时期的成都五老七贤之一,二十五岁考中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后在江西做官,辛亥革命后还乡讲学。赵熙在清末以诗词名扬海内外,梁启超曾向他问学于诗文,著有《香宋词》、《赵熙集》等。他的书法碑意较重,初习颜书,后泛涉魏晋六朝,融为一格,风骨峻拔,书重巴蜀。谢无量,是一个风云人物,他4岁随父宦游安徽。与李叔同,邵力子、黄炎培是上海南洋公学的同学,并得到蔡元培赏识,十多岁结识马一浮,后又结识章太炎、邹容、章士钊等人。1917年1月孙中山召见,经常与他讨论施政问题,留他任广州大学教授、国民党大本营秘书、参议,解放前在多所大学任教。解放后参加全国第二届政协会议,得到毛泽东接见,后经吴玉章提议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之后又任中央文史馆副馆长。谢一生著述颇丰,如:《中国大文学史》、《中国妇女文学史》、《诗学入门》、《词学指南》、《楚词新论》、《诗经研究》、《中国哲学史》、《佛学大纲》、《国民立身训》、《中国古田制考》等,涉及面非常宽。他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书法家。他的作品中有一种虚寥淡逸的超悟之境,这是沉郁后的超悟,是雄奇的超悟。谢书最大的特点就是两个字:“童真”。洗尽铅华,纯粹是写他的才气,他的造诣全凭字外功,“非欲创新新自创,”到了那种“无意为书”的境界。刘孟伉,走的是革命的道路,是游击队司令、政委,曾参加刘伯承发动领导泸州起义,解放后任四川文史馆馆长。存有诗词集《冉溪诗稿》、《冻桐花馆词钞》、《砀隐集》等。幼年从其兄学习文史、书法、篆刻,其兄刘贞安为晚清进士,在贵州当过知县,擅长书法。刘孟伉其人风骨清癯,双目烔烔,气度超轶,博学多识,言论潇洒。他的书法创作路子广,行、草、篆、隶、楷兼长,书法雄强开张,气势宏阔,巴蜀受其影响的代不乏人。
他们都是四川人,都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学者、诗人和书法家,他们将播惠九州。
傅:您是如何理解和看待继承与创新二者之间的关系的?
刘:这是一个老话题,也是一个大问题。有三个字:“古生新”。古是传统的,新就是创新,创新是从继承传统而来的,没有继承谈不上创新,只继承也不行,要融古通今,要借古开今,就是“参古定法,望今制奇”是也。还有“书非尽百家之美,不能成一人之奇,非取法至高之境,不能开独造之域。”就是要博采众长,要取法高,才能有所创造。书法它不像绘画那样可以直接从大自然中获取形象、语言,书法呢?只能通过临摹前人的书法遗迹,来获取书法的表现语言,日积月累,才能够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思想、认识,再把自己的品格、素养、情感融入其中,从而逐渐达到创立自己的艺术风格的目的。继承与创新,这也是每个书人迫切要解决好的一个难题,谁解决得越好,谁的成功系数就越大。尽管每个人的路子不一样,但它的基本规律是相通的。
傅: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您一直是国展当中的突出作者,您的作品曾经在国展当中多次获得大奖,请您谈谈当时获奖的感受和获奖给您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刘: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第一届书展之后,书法创作大都是围绕展览来进行的。在当代以展览为中心的大背景下,学习书法的人,基本上都希望入展、获奖,只有入展、获奖,“圈内”的人才能够知道你,你才能被认可。你说你写了很多年,写得很好,但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展览,人家就不大认可你。
我当时比较年轻,也积极地参加展览,二十多岁就入选全国展,九十年代初在全国第一届楹联大展、第一届正书大展获奖之后,连续在六、七届全国展,六、七、八届中青年展,第一届行草书大展,第二届楹联大展中获奖,我是比较幸运的。今天回过头来看,当时获奖的作品问题也很多,这也与当时全国的书法水平普遍不高有一定关系。获奖了,并多次获奖,你立刻就“出名”了,出名之后,大家都盯着你,看你以后怎么走,走不好掉进泥潭里就很难出来。当然了,也不是说,你获了奖,你就把字写好了,更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不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找出差距,更加的努力,把字写的更好。
傅:最使您激动的一次获奖是哪一次?您每次得知获奖结果有没有感到过意外?
刘:每一个书法作者都希望自己能获奖。我最激动的当然是第一次在全国首届楹联书法大展上获奖,很高兴,也很意外,觉得自己的作品到不了获奖的高度。后来获奖多了,感到一切都很正常。当然这里也还存在一个“运气”的问题,有偶然性,我自己在这方面好像还是比较顺利的。再后来,投稿时自信心加强了,把握性大了,有种如果不获奖反而有点“不正常”的感觉。
傅:是啊!我是写文章的,第一次在权威报刊上发表文章,确实感到很激动,后来发多了,也就看得比较平淡了。
刘:其实我和你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傅:您最看重哪次获奖?
刘:尽管在全国展上多次获奖,但我还是比较看重全国中青展的那几次获奖,特别是七届中青展获一等奖,只有十个人。书坛中的年轻人都比较看重这个展览,也是梦寐以求的,你在国展上获过一两次奖,人家不一定能记得住你,能够在中青展上获奖,一下子整个书坛都知道了。每个作者作品的入展、获奖也是对自己水平的一个检验,也是让大家认可自己的一种行之有效的途径。
傅:您是国展上的一位“获奖专业户”,请谈谈您是如何准备参展作品的?
刘:参加全国展首先要认真对待,认真准备参展作品。记得那时我们参加展览,每次征稿通知一下来,自己的“弦”都绷得很紧,提前通盘考虑,包括对书写内容、用纸、用墨、章法,形式等各个方面,做长时间的考虑和酝酿;你只有准备充分,在创作当中才能胸有成竹,才能达到“心手双畅,心手相应”,才能比较正常地发挥,才能达到你预想的效果。还有,就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很多作者大都不只会写一种书体,但你应当选择真正能够代表自己水平的书体来准备参投作品,你擅长楷书,你就写楷书,你擅长行书,你就写行书。还有一些作者,他平时不写隶书,隶书展来了,他也要勉强去写;草书展来了,他平时不写草书,他也要应急性地去写,这样做,得不偿失。现在的全国展览比较多,要根据自身状况有选择地去参加一些,这样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现在投稿,盲目追风比较盛行,谁在展览中有生杀大权,就追谁的风,最终落到自己不知道怎么写字了。其实要追,就追古人的风,因为我们离古人经典的高度还很遥远,要永远追下去才行。
傅:确实有这种情况,有的作者一看到国展的征稿启事,就往家里扛上几刀纸,天天就一个内容反复书写,写上一大堆然后从里面挑。或者准备十几甚至几十件作品投出去。你像在九届国展当中,有一位作者一个人就投了五十六件作品,被《书法》杂志评为年度十大人物之一,也不知道他的作品入选了没有?
刘:我想他可能不会入选吧!因为这位作者他首先缺乏自信。我是不赞成这样作的,我在参加全国,省展评选的时候,就发现一些作者一下子投很多件作品,十几件二三十件的情况屡见不鲜,投稿一般投一件,最多两件就行。你要投两件以上作品的话,必须是不同的书体,前提是你本身擅长多种书体。如果你不加选择地多投,白花参评费,没这个必要。我也不赞成一个作者书写十几件甚至几十件,从中挑出一两件来投稿,只要认认真真准备一两件即可。
傅:四川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一直是我很向往的地方,因为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和迷人的自然景观。四川的书法在这些年一直很活跃,出现了很多优秀书家,四川也因此成了全国的书法大省。您作为省书协副主席,也可以说是四川书法在新时期发展历程的一个见证人,能否请您就四川书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刘:大致介绍一下吧。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四川的书法就已经非常活跃了,有一大批青年书法家,如:何应辉、刘正成、张景岳、刘云泉、侯开嘉、谢季筠、郑家林、舒炯、乐林等等,他们当时也只有二、三十岁左右,都在全国大展上多次入选、获奖,有的已经当了评委,在全国影响很大。在他们的影响带动下,新人不断涌现,至两千年前,四川在全国展中入选、获奖的人数,就全国的排名是比较靠前的。这些年来,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四川书法队伍建设没有得到明显壮大,有些下滑。
四川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文化底蕴深厚、独特、奇异。特别是三星堆,金沙遗址,你那天刚刚看过,这些文化遗产都很特异,和其它地方不一样,青铜面具,巴蜀铜印,至今没有解释清楚。四川作家魏明伦,他写的戏曲,比较诡异,被人称为“鬼才”。流沙河的诗文也独具一格。还有饮誉全国的川菜,火锅、麻辣烫。还有川剧变脸等等都能代表四川的地方特色,在这种独特的地域氛围下,各方面定有奇特之处。就四川书法的发展,其大环境还是很不错的,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它不像江南,也不像塞北,和中原也有区别,书家重书卷气、灵气、才气,书家队伍也比较齐整。但也因为在全国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对有些偏远,对外交流多有不便,有它的局限性,不像其它一些省份交通非常便利。目前来说,与江苏、浙江、山东、河南等书法大省相比,还有差距。将来要继续发展,我们就需要扬长避短,根据自身条件,不断的调整,坚持“立足当代,扩展视野,深入传统,力创精品。”从而适应不断发展变化的新形势。
傅: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学习,能否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非常重要。在您看来,学习书法应当保持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刘:每个人学习书法的心态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因为每个人的自身条件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站的高度不一样,心态也就各有不同。比如说当老板的学书法是什么心态?当领导的学书法是什么心态?我想肯定和一般作者不一样。但作为一个有志于书法学习、创作的人来说,首先应该要具有不断的进取心,上进心,还应当有一个平常心,人们常说:“心态好,感觉才好。”对名利要能辩证地看待,比如重大展览,你的作品入展了或获奖了,你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入不了展览,获不了奖,你就沮丧抱怨,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落选了也不要怨天尤人,关键是要多从自身寻找原因,你入展了、获奖了,还应当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不足,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水平,你字写好了,有水平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也早晚会出成绩。如果你靠什么关系入个展、获个奖,那有什么意思?也代表不了你的水平。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作品来说话,别的都说明不了什么,学习书法,保持良好的心态尤为重要,这样在日后才会有更大的发展。
傅:目前,展览竞争异常激烈,很多书法爱好者都试图通过参与国展来寻求脱颖而出,但一些人却始终处理不好学习书法与日常工作生活之间的关系。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一问题的?
刘:现代社会是一个比较现实的社会,人的生存需要是第一的。你必须先搞好本职工作,把物质生活尽量处理好,在此基础上去追求精神的东西。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搞书法吧!这样也不现实,你说是不是?所以不能本末倒置,那样很可能最终什么都搞不好。
傅:我记得在某一期《青少年书法上》杂志上,张海先生在一个访谈里面说,河南有一个农村作者,为参加展览,把自己家唯一能值钱的一头猪拉出去卖了作为参赛费。张海先生说,这位作者热爱书法的精神可嘉,但做法欠妥。其实这种情况在全国还比较多,反映出家庭条件不好的书法爱好者学习书法的一种心酸和无奈。
刘:所以我说,一定要先处理好学习与生活之间的正常关系,有了物质基础,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正确的心态去搞书法。对于通过书法获取名利,也要一分为二地来看待;并不是入了展、获了奖就一定能达到改变自身处境,要靠书法换钱也不容易,里面还牵扯到很多艺术之外诸多复杂的因素,对这个问题,还是要客观而理智的看待。
傅:您是以行书驰名书坛的,您认为要学好行书应当从何入手?其中最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刘:行书从风格上来讲,主要有纯碑意、碑帖结合和帖系一路的。每条路子都可以走,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审美不同,路子也就不同,要根据自身情况来选择。我认为入手还是先练习一些二王的行书,古人说:书不入魏晋,聊徒成下品。不法魏晋难得书法真谛,容易坠于浮俗之流。根据我的经验,可先选择《圣教序》和王铎、沈尹默临的《圣教序》,还有二王一路的尺牍、手札,都可以拿来很好的临习。现在有很多作者直接学老师的,学当代人的,这样不好,取法一定要高,“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另外学习行书应当先具备一定的楷书基础,不管是唐楷还是魏碑,总要有这一基础;楷如立,行如走,你还没有站稳就走,肯定不行,所以一上来就直接学行书,一般来讲也是写不好的;开始应有老师指点为好,这样可以尽量避免少走弯路。
傅:请具体谈一下,比如材料什么的?
刘:对工具材料,笔、墨、纸、砚的选择也应适当的讲究一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的好坏直接影响你的书写效果。毛笔,有软、硬、兼毫,有大小、长短、粗细,行书因其风格不同,所用毛笔也不一样,一般不要用太长的长锋,锋太长不容易驾驭,兼毫或者狼毫都可以。用墨,现代人没有太大的讲究,现成墨汁品种非常多,常见的一得阁,中华墨汁就行,图个省事,如果使用自己磨的墨,那效果会更好。纸,有生、熟之分,品种也很多,写行书还是选择那种半生不熟的纸比较好,如:仿古纸、毛边纸、元书纸等。古人一般都用熟纸,纸要是太生了,线条的那种方俊挺拔的东西就不太容易体现,生纸比较适合用来写魏碑、摩崖刻石这种比较大气、粗放一些的作品。砚,好的人们都把它珍藏、把玩,很少拿来用,更舍不得用;如果不讲究的话,用些盘、碗什么的也可以。
傅:请介绍一下您目前的创作状况,比方说每天有什么大致的安排?
刘:现在我的创作没有固定的模式,是随意性的,比较松散一些,闲暇的时候,临帖多一些,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创作相对就少,有计划的创作以前还没有,以后会有意识的去做。近年来,全国各地的一些展览约稿比较多,占去我很大一部分精力,这都不能太应酬,要认真对待,认真创作,尽量写得满意一些,少留些遗憾。
傅:学习书法,尤为讲究师承渊源,或师碑或法帖皆因人而异。从您的作品来看,您是走了一条碑帖结合的路子,请具体谈谈您对碑帖结合如何理解的?
刘:我的书法面貌和生活的大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四川虽为西南但地兼南北,既有南方的特色,也有北方的特色(语言属北方语系)。我是山东人,属于北方,我来到四川生活,时间一长,自己的生活习惯、审美观念也会发生一些变化。个人的资质肯定要受到大的生活和文化环境的影响,这就是入乡随俗,并且一直影响自己的一生。因此,碑的雄强和帖的妍美二者刚好能够符合这种大的地域特色和我个人审美习惯。
傅:您都临习过哪些帖子?
刘:太多了。行书我最初写《圣教序》、《争座位》,后来写二王尺牍、宋人手札和王铎、八大山人、何绍基及刻帖里面的一些经典行书。楷书入手时写的是颜体,后来写魏碑,摩崖石刻。对草书,汉隶,钟鼎文也下过一番功夫。
傅:现在有一些学习魏碑的人,临习时可以用毛笔去体现碑刻的刀斧效果,您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刘:无此必要。大部分碑刻都是先由书人书丹上石之后,再由刻工来镌刻完成,因此,碑刻的那些圭角它不是本身所有的,它是在刻的过程当中人为造成的。我们习碑绝不是学那斧凿之痕,应该透过刀锋看笔锋,学习碑刻书法本身所具有的那种自然的用笔和结体,以及由此体现出来的鲜活的艺术风格。“金石味”也要靠长期的学习过程自然来获得的,绝不是一蹴而就刻意的追求和那种在书写过程中停一下、顿一下就可以达到的。还是要以体现毛笔书写的原创味比较好一些。
傅:目前,书法人的文化修养普遍不足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中国书协将2008年定为书法人的“读书年”,您是如何看待学习书法与读书的关系的?
刘:作为一个学习书法的人,不读书肯定是不行的,古人说:“读书可以明理”嘛。况且“略翻书数则,便不愧三餐。”学书之人,应对书论、书史要熟知,对中国传统的文、史、哲要有所了解。大家都知道,书法是我国传统文化艺术中最具民族特色的一部分。一位书法人,只写字,不读书,你对书法的理解和认识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必然走不远,更不会获得真正的艺术真谛。中国书协提倡书法家读书,多读书,很有必要,这也是每位书家必须具备的文化修养。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用不着提倡,也会自觉的加强书法以外知识的素养。当然,读书要活学活用,不要读死书,不要让书反过来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傅:现在有一种说法,说学习书法是“想法决定写法”,这就涉及到了学书理念和创作观念的问题,您对此有何看法?
刘:这个说法很正确。“想法”就是指一个人的思想,你干什么都得有思考,有思想,“书艺之妙,皆在于思。”搞书法的人,必须有自己独立的、正确的审美思想,比如面对别人给你提的意见,你要有自己独立的分析和判断能力,有的建议可能适合你,有的建议也很对,但不一定适合你,如果自己缺乏这种能力,就会失去自己行走的方向。艺术创作是个体行为,如果没有独立的想法,也就不会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傅:请谈谈您对自己的书法未来走向的一些构想。
刘:我现在画院专门从事书法创作研究工作,外界和自身都有一些相应的压力,因此在创作方面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严、要高。书法创作又不能着急,不能鼓努为力,要有长时间的堆积,岁月的历练。但也要认清自我,目前我自己的路子还过于单一,还想有计划的进一步拓宽一些。由于自身条件差,应不断努力,争取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傅:请问你业余有什么爱好吗?
刘:前些年经常和棋友在一起下下围棋,但太花费时间,现在几乎不下了。偶尔和朋友去茶馆吃吃茶、斗斗地主,有时也去古玩市场逛逛,买些自己喜欢的瓶瓶罐罐。
傅:前两年你与于明诠先生举办了工作室师生展在书坛影响比较好。不知道您也在教学生?
刘:在画院除创作以外,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教学。画院建立二十多年来一直面对社会培养书画创作人才,至今已举办六届研修班,有很多学员在全国展览中多次入展、获奖,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好影响。研修班授课方式实行书画家工作室制,即每位书画家自己一个工作室。当今书画教学主要是美院教学,还有书画院等一些单位办一些研修班。画院的教学有别于美院教学,学员来自不同的工作岗位,不是脱产学习,每周上一次课,学习时间只有一年,教学要自由一些,颇似旧时的师傅带徒弟,主要针对书法的学与创。而美院教学要系统得多,时间也长,除了书法以外,文化科目多,效果更显著。
于老师是山东艺术学院书法工作室导师,创作教学都值得我好好学习,通过06、07年我们工作室交流展在成都、济南成功举办,我也学到了不少新的教学理念,这对我今后创作教学有直接帮助。
傅:最后,请您讲几句能够对现在的年轻一代书法爱好者起到一点提示和告诫作用的话!
刘:谈不上提示和告诫。现在学书法,障碍比较多,一般都是为展览而创作,目的性强,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要投机取巧,献媚于上司,去走歪门邪道;要把“期盼值”稍微降低一些,不要为展览所左右,要将眼前的名利尽量看淡一些。 “凡事须从规矩始,规矩者,中正之极也。”踏踏实实走一条具有自身特点的路子,才能在将来取得真正的成功。
傅:由于时间关系,您的事也比较多,这次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您谈的很精彩到位,以后有机会再请教,再次感谢您!
原载《青少年书法》杂志2009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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