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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印四文——周啸天

时间:2013-02-27 | 来源:周啸天 | 阅读:3110次

论印四文

周啸天

篆刻的两度书写

篆刻的好坏取决于书写。书家不必是篆刻家,而真正意义上的篆刻家一定是同时是书家。故明人赵宦光说:“近人不会写篆字,容易谈印。”(桂馥《续三十五举》引)近人徐无闻认为篆刻是“七分篆三分刻”,也是强调书写的意思。

然而,铁笔的“书写”(即奏刀)究不同于毛笔的书写。毛笔的书写可以一气呵成,是一度的书写。铁笔的“书写”之前,先须有毛笔的书写(起稿、上石),“印不论大小、繁简,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写稿。……不写而刻,或写得很随便的,只能在字较少,又不很难,技法很熟练的情形下,可能出现好作品。”(徐无闻)所以是两度的书写。对于篆刻,第一度书写固然重要,第二度书写尤其重要。印章之失,或失于第一度书写,或失于第二度书写,习印者不可不知。

先说篆刻的第一度书写。配篆已毕,就须写稿。写稿,实际上是在一个适形(通常为方形,也可以为矩形、圆形、椭圆形、葫芦形和不规则形图)内,完成一项书法作品,使文字和适形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就像水倒在杯子里、随物赋形一样,这种变化通常谓之印化。一个完成的印稿,就是一幅印化的篆书作品。汉代八书之一的缪篆,又称摹印篆,就是由于印化而派生的一种篆书字体。缪篆古无专书,存在于印章之中,故“昔者刘向、班固皆曰:缪篆,所以摹印章也。”(龚自珍《说印》)

古人如何打印稿?明人徐上达《印法参同》对打印稿有一个简单的描述:“印字篆文俱以通晓,随将印璞约其长短阔狭,画圈于纸上,试篆于内。”这个做法在今天依旧通行——大抵做法是,先将印石在拷贝纸上压出暗印,以暗印为准设计印稿。印稿设计好了,再通过复写或水印上石,复以小描笔修正印稿。由于书写的空间缩小到方寸之间,就难免拘谨,难免迫塞,就达不到毛笔的书写那样快心写意。对于斫轮老手,这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他早已得鱼忘筌,由必然达到自由了。对于初学者,情况就不一样了。常常是一个上午还打不好一个印稿,情绪完全被破坏,谈何创作!毫不夸张地说,很多初学者,就败在第一度书写上。

从理论上讲,篆刻的第一度书写和书法应有同等状态。如何才能达到理想的状态。蜀中印人叶勇居士,发明了一种起稿方法,攻破了上述难关。顺便说,从团队讲,“蜀中文人辈出,而篆刻素非强项。”(熊伯齐语)就个体而论,蜀中亦有篆刻高手,叶勇就是一个。其人皈依佛门,隐姓埋名,积数十年之力,钻研印学,创获颇多。而最具创新性的,是他的起稿法。

叶氏起稿法,可简称“大稿”法。所谓大稿,是相对于配篆的小稿而言的。就是依据小稿,用毛笔在宣纸上,放大了尺寸打印稿,等于是创作一幅印化书法作品。当书写从方寸中解放出来,篆刻的第一度书写,在状态上就可以做到与书法同等。用传统方法打印稿,其线条往往拘束迫塞,改用叶氏之法,则局面得以打开,线条得以舒展。前人“凡作一印,先将印文配合,章法毫发无憾,写过数十,方择而用之,自然血脉流通,舒展自如。”(许容《说篆》)改用叶氏之法,则十遍之内,必有称心者。不仅如此,用叶氏之法打出的印稿,还可以作为一件独立的书法作品来加以欣赏,确实是别开生面了。

当然,这样的印稿是不能通过水印或复写的方式上石的。但把纸翻面,就可以看到印稿的镜面图像。下一步,只须将印稿的镜面图像,临写上石即可。(如果利用现代技术手段,用数码相机翻拍、电脑处理,效果就更理想。)水印或复写虽能做到不走样,却不免有些机械,而临写上石,可以对原稿进一步加工。

前人上石一般用墨,叶勇则不然,他是易墨以朱——即用朱红或桔红类粉画颜料来代替墨汁。其好处,一是便于用水擦拭,二是不耗视力,对朱文印来说,三是奏刀过程中就可以看到印蜕效果,便于修改。临写上石,不必精细,叶勇的做法是有意将笔画加粗,笔画密集处至有模糊不清,而印面的留红则分外清晰醒目。这样做,可以给第二度书写即铁笔的“书写”,留下发挥的余地。

前人说,“刻印有作篆极工,但依墨刻之,不差毫发即佳者,有以刀法见长者。……孟蒲生孝廉云:‘古人刻碑,亦有此二种。’”(陈澧《摹印述》)意思是,篆刻有两种方法,一种基本由毛笔搞定,铁笔只是复制——“作篆极工,但依墨刻之”,不能作自由发挥。另一种则是毛笔垫底,铁笔搞定——“以刀法见长”,有自由发挥的空间。这两种做法到底哪一种好呢?似不能一概而论。篆刻“有工有写,工则精细入微,写则见意而止。……必是工写兼有,方可无议,所谓既雕既琢,还返于璞是也。”(徐上达《印法参同》)对于工整一路,如铁线篆、元朱文尤其是多字印,当然是第一种做法较好。然而,对于写意一路,乃至“工写兼有”,显然以第二种做法为是。叶勇篆刻,走粗犷奔放一路,自然倾向于第二种做法。

叶氏起稿法的推广,可以启迪后学,嘉惠印林。故笔者征得叶先生同意,借此文以公诸同好。

篆刻的第二度书写,也可以叫做篆刻的终极书写。

自有文人治印,便将刻刀称为铁笔。这不是简单的比拟,而是深刻揭示工具的本质。朱简说:“刀法也者,所以传笔法也。”(《印经》)

篆刻与书法在许多方面是相通的。首先,执刀如执笔。“作篆当虚腕悬笔……腕着纸字便不活”(何震《续学古编》),用刀也一样:“运刀之法,悬刀而行。悬提则筋骨有余力,缓急勿失其宜。”(潘茂弘《印章法》)书法贵八面出锋,刀虽然没有八面,也要纵横如意。书法是线条的艺术,篆刻一样是线条的艺术。一幅作品好不好,一看线条的质量好不好;二看线条与线条、字与字关系好不好。两事皆关乎视觉美。而线条的质量,则主要体现在字口——笔画两侧边沿之形态。篆刻如此,书法亦如此。前人所谓“锥画沙”、“屋漏痕”等,就是字口呈现的形态。在刻画线条时,一刀到位最好,这与毛笔的书写须一气呵成,是一个道理——以其浑成而有大美也。此之谓原刀。“原刀是最上刀法,复之以救其失也。”(汪维堂《摹印秘论》)意思是,一刀的效果不理想,才可以复刀去救。复刀次数越少越好,幅度越小越好。刮削为刀法之大忌,故白石老人一曰“做摹蚀削可愁人”、再曰“削作平匀稚子能”,期期以为不可也。

前人提到的刀法有十二三种之多,有一点含混,即把刀法和刻法混为一谈。其实刀法是刀法,刻法是刻法。刀法指单纯的用刀之法,如冲刀、切刀、涩刀等等;而刻法则包括用刀效果、顺序、次数、向背等操作方法,比如正刀、留刀、复刀、向线刻、背线刻等等。正刀是指用刀形成中锋的笔意,如“锥画沙”,单入正刀即冲刀,以刀之一角入石故称;双入正刀即切刀,以刀之两角皆入石故称。所以正刀不是刀法,而是刀法所形成的效果。留刀是用刀顺序的问题。复刀是用刀次数的问题,凡此种种,皆属刻法。

篆刻常用刀法,是冲刀、切刀、涩刀和琢刀。冲刀要点是运用腕力,持续冲刻不旋刀,可以横向(从右到左),也可以纵向(自下而上)。冲刀形成的线条字口质量好,前人说:“字画平衍,精工俱备而白文不见雄浑,是渐积有功而神奇未至耳,则以中锋捉而冲之,此刻白文第一秘决也。”(汪维堂《摹印秘论》)其实何啻白文,对于朱文,冲刀也是首选刀法。冲刀有横冲与竖冲之别,横冲即从右到左地冲(左撇子则反之),竖冲即从下向上地冲。齐白石治印,即以竖冲刀为主。运用冲刀要注意的,是不可变成推刀。推与冲的区别,在于未贯以腕力,而用了指力——力量不够,形于软弱,故亦刀法之忌。

前人治印或以切刀为主,如吴昌硕即是,至有专著谓刀法之用,“惟‘切’字而已”[1]。切刀与冲刀的区别,在于刀有起伏,长的线条由连续不断的短切刀衔接而成的,或称“不二”——不止一个动作而形成的效果与一刀无异。切刀有由外而内与由内而外之别,由外而内即由远及近地向身切进,由内而外而反之。切刀形成的线条特点是苍茫厚重,富于节奏感和金石气。此外,切刀与冲刀常常接合使用,一般是先冲后切。大抵上冲速渐缓时,即顺势切之,刀法亦浑成一气,称“连冲带切”。

涩刀指刻线至尽头处、或小心收拾时,欲行不行、动作甚微的刀法,用《庄子》庖丁解牛的话来说,就是“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就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涩刀常与冲刀、切刀交织使用。

一刀未能如意,去第二刀,谓之复。如何复刀,叶勇的作法是一点一点地琢,使线条达到理想效果。琢的动作须干净利落,做到稳、准、狠,如同短的冲刀。吴昌硕有“钝刀凿石”之说,叶勇认为,这个“凿”,也就是琢。要达到“钝刀凿石”的效果,而不是真用钝刀——清人许容云:“圣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未闻云‘钝其器’也。”其言甚是。

铁笔的“书写”以毛笔的书写为前提,却由于工具不同、材质不同,又是第二度书写,因而在操作上与毛笔的书写不尽相同。撮要谈以下四点。

首先,制作线条的工序不同。一般说来,线条由起笔、行笔和收笔三部分构成,而行笔是线条的主体。毛笔的书写,是严格按照起笔、行笔到收笔的顺序操作。而在篆刻中,线条的基本形态在第一度书写已经完成,奏刀时就不必机械地重复第一度书写之轨迹,而可以因利乘便。一般是先刻行笔即线条的主体,属于“大胆落刀”。而起笔和收笔,一般作为细节,放到后边处理,即“小心收拾”。“大胆落刀”的注意事项是:“宁使刀不足,莫使刀有余。盖不足更可补,有余不可救也。”(徐上达《印法参同》)所谓“不足”,对起笔、收笔、交接、穿插等细节,留有回旋余地。

其次,形成笔意的手段不同。毛笔的笔意,是由笔墨形成的。而铁笔的笔意,是由刀石形成的。朱文用刀,可以背线刻也可以向线刻,背线刻的字口光洁,向线刻的字口毛糙;白文用刀,可以向内刻也可以向外刻,向内刻则字口光洁,向外刻则字口毛糙。白石老人的单刀法,对一面字口来说是向内刻,对另一面字口来说则是向外刻,所以造成的线条,一面光洁一面毛糙。光洁字口所表现的美,与书法的中锋、润湿之笔意同等。毛糙字口所表现的美与书法的偏锋、焦渴之笔意同等。然而,由于形成笔意的手段不同,线条的肌理和质感也不一样,后者有其特具的金石味。

其三,笔顺处理的先后不同。毛笔书写中,字要一笔一笔地写、一个一个地写。一字未完,不写下字。由字距和行距形成行气。行气是一种关系,即字与字、行与行的关系。篆刻也有一个对等的概念,那就是章法——“凡在印内字,便要浑如一家人,共派同流,相亲相助,无方圆之不合,有行列之可观。”(徐上达《印法参同》)由于章法是在第一度书写中解决了的问题,第二度书写即奏刀时,无须再考虑笔顺,而须更多地考虑操作之方便。因此,反“不可即将一字一画刻完”,以免“到相应处照顾不及,则成败笔矣。须散散落刀,体会章法,虚实缓急,行止顿挫,先留后地,谓之留也。”(汪维堂《摹印秘论》)所谓“留刀”,显然不属于刀法范畴,而属于操作程序。“散散落刀,体会章法”八字方针,乃是篆刻终极书写的不二法门。

最后,载体及其处理方式不同。毛笔在纸上书写,是一种无厚的书写,也就是说、不须考虑纸的厚度。纸上除了线条,没有别的负担。而铁笔在石头上刻画,是一种深度的书写,刀痕深浅不能在所不计。印面除了线条,还可负担锈铜残碑带有的漶漫情趣。由于载体和处理方式的不同,毛笔的书写只有白纸黑字一种形态,而铁笔的书写却有白文和朱文两种形态。毛笔的书写并无边栏的问题,而铁笔的书写,尤其是朱文,有一个边栏问题。朱文须逼边,甚至粘边。白文不须逼边,却有一个留红的问题,也关系到边栏。总之,印章的边栏作为作品有机组成部分,须和文字线条统一构思的。由于上述原则,铁笔的书写才具有毛笔的书写所不具备的金石韵味。此亦篆刻之所以为篆刻也。

 

□论好印

一日洪厚甜来,相与畅谈,谈到印,厚甜说:“好印一眼看上去是靓的。”我想,这就是好印第一个特点了。什么是靓,说白点就是扯眼球,说文点就是有视觉冲击力。好印如好女,因为靓,回头率就高,叫人不得不多看一眼。然而许多的印,读者是一翻而过的。好女之靓,不过姿色之搭配;好印之靓,不过朱白之搭配,兹不赘言。

好印不仅靓,且有靓点。点,即眼。如诗有诗眼,文有字眼。习印者必争此之一点。首先,是在看好印时,要看得到点。如看不到,那就没眼。例如齐璜“白石”一印,二字各据印面的右下左上,呈犄角之势,充满张力,是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白”字头上被处理成折点,倒下来的那一撇,在文字不必有,在印面不可无。实是无理而妙。汉印的章法均衡,也有点。如“关中侯印”的“中”字,留红较多,以简对繁,又镇得住。既均衡又突出了点,就是好印。

好印须有出处、有来历、有功夫,所以耐咏。诗词、书法、国画、印章,举凡中国功夫,概莫能外。没有人可以绝对地“自我作古”,无源之水必枯,无本之木必竭。昔钟嵘作《诗品》,打头第一句必指来历,如谓曹植“其源出于国风”、谓刘桢“其源出于古诗”、谓陆机“其源出于陈思”、谓陶渊明“其源出于应璩”等。真是高见。今人作书品、印品,宜取法之。如称吴昌硕“其源出于石鼓文”、齐白石“其源出于天发神谶碑”、徐无闻“其源出于李阳冰”等。如诸友好之中,曹宝麟“其源出于米芾”、侯开嘉“其源出于麻姑仙坛记”、洪厚甜“其源出于魏碑”、顾妙林“其源出于二王”,等等。

好印须有新的面目。用鲁迅的话说,就是要翻出如来手心。齐白石门人、门人的门人,治印能手甚多,然而鲜有翻出白石老人手心者。亦有例外,如其女弟子刘淑度,所刻“白石弟子”、“萍翁”等印,即可看到师承一面,又别具蕴藉的面目。“萍翁”一印,为白石老人所激赏,而且常用,足见其青出于蓝也。此外,所刻“鲁迅”、“旅隼”、“冰心”等印,亦令人过目不忘,只要提到人,你就会想起印。

因此,好印会成为一个印人的符号。“只要提到人,你就会想起印。”就是这个意思。如提到吴昌硕,你就会想起“破荷亭”、“泰山残石楼”、“西泠印社中人”、“乘长风破万里浪”、“千寻竹斋”等许许多多的印;提到齐白石,你就会想起“白石”、“人长寿”、“中国长沙湘潭人也”、“大匠之门”等许许多多的印;提到黄牧甫,你就会想起“元常长寿”、“十六金符斋”、“光绪十一年国子学录蔡赓年校修大学石壁十三经”等许多的印;提到来楚生,你会想起他的肖形印;提到韩天衡,你会想起他精妙绝伦的鸟虫篆印和由此派生的那些线条奇崛的朱白文印。凡是去过成都送仙桥的人,大概都会对叶勇“王卿芳印”等作的雄强和生辣,留下深刻印象。总之,这类印都是印人的符号。

而流行印风之弊在漶漫、断烂、扭捏,竞相跟风,唯恐不及。乡下人说:“个个像鸡哈了一样”,麻麻杂杂,不辨你我。一言以蔽之曰躁,成何符号!陈永正大呼“雅逸”失落,是切中时弊的。

我有一个理念,就是:写作能力是从看书中得来的,看到什么份上,才可能写到什么份上。刻印也是一样道理,看到什么份上,才可能刻到什么份上。秦汉玺印、明清流派印及当代名公所作,并非方方都是好印、并非方方可以用作临摹的范本。你须识得好印,看到它的靓点,怦然心动,必欲临之而后快,才可以下手。反过来说,凡是使你怦然心动的好印,才可作为临摹的对象。因为临摹好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下它的好处。

有的人只知道印要多读,而不知道读印与临印不完全是一回事。打个比方说:读印如读书,临摹如背诵。临摹好印,如背诵名篇,很有必要。这样的方法似笨拙,实巧妙。它可以使好印的形态、意境、风格、趣味等,铭刻在脑海中,一辈子磨洗不掉。由于对它们非常熟悉,而懂得非常深透。光读是不行的。

治印者须临印,与书法必须临帖的道理是一样的。临印有两种临法,一为意临,一为实临。实临如描红,用透明纸勾勒印蜕,依葫芦画瓢。意临则不然,重在抓特点,遗貌取神,一如书法之有意临。例如吴昌硕临石鼓文,并有在形貌上斤斤计较,反得其真趣。所以,意临优于实临。

天下几人无印谱”,凡是留得住人、让人舍得掏包包的印谱,作者无一例外地在临摹好印上下过足够的功夫。反之,留不住人的印谱,作者或是没有临摹过好印,或是临得太少,或是虽然临了却很少心得。临摹本身不是目的,学以致用才是目的。换言之,在篆刻实践中,印人应将通过临摹理解了的东西,融会贯通,尽量运用到创作实践中去。

 

印要这样刻

印学之法有三,一曰篆法,二曰刀法,三曰章法。篆法一失,即刀法章法之妙,枯木先拔,枝叶徒存。刀法一失,即篆法章法之妙,神情不畅,皮骨何补。至于章法一失,则体段已非,篆法纵正只云按图,刀法虽工难曰盘珠。惟具此三昧者,方可语此道。虽然,其法三合之,则篆法贵堂堂之阵,正正之款。章法贵队伍整齐肃律,令之寿严。至于刀法则贵有神输鬼运,虚虚实实如生龙活虎,令人不可捉摸。

文彭(1498—1573)是文征明长子,明清流派印的创始人之一。这段话写得不咋好,但意思很好,是较早揭示了篆刻艺术要诀的经典文字。

所谓篆法,就是书法。首先是篆法要正确,不能生造臆造,自我作古。篆刻的书法有别于一般的书法,在于印上的字要牵就石面的形,换言之,有一个印化的问题。例如“袁晓薇印”,“袁”字的形态,“晓”字的并笔,都是依据文字所占的位置处理过的。

所谓刀法,即以刀凿石之法。刀要杀下去,在石上留下有力的痕迹,不能浅浅划过,不能慢慢修饰。线条的质量好不好,尽决于此。须贯以腕力,避免使用指力、成为推刀,推则弱。此外,还有一个石头受刀不受刀的问题。治印者应知石性,因材施刀。字口是线条两边的形态,高明的刀法是胸有成竹的,准确的,肯定的,所以形成的字口有力度、有弹性,自然光洁,或自然残破。要尽量保留原刀,原刀不到位者,可以通过凿来解决。

所谓章法,就是构图,就是按美的原则,处理部首与部首,以及字与字的关系,要考虑文字和边栏的配合,有一点平面构成的意思。在印面上,要注意部首结构的团气,然后是字与字的团气,朱文要考虑空白,白文要考虑留红,做到“疏处可以走马(通过大面积留红或空白),密处不容藏针(通过并笔的方式)”,方能生动。例如独字印“放”,“放”字向左靠一点,把右边的空间留出来(留白),便有画意,如置之正中,则趣味尽失。

以上是博主近期刻的几个印,仅供初学者参考。

 

但愿一识韩荆州

韩天衡先生及门人第七届书画印展在杜甫草堂举办,成都方面在门里会所为韩先生洗尘接风。韩先生登台第一句话是:“我不是大师,我是老师。”表现出一个真正大师的风采。

我是韩先生的粉丝,有幸得到他的邀请,自当代表杜甫第二故乡之诗人在大雅堂为韩先生献一首诗。

我还为韩先生刻了一枚印,纯属班门弄斧。不过这方印章小有意趣,就是把汉铜印的“帝印”两字颠倒过来,刻成了“印帝”。边款曰:“王鹏运以李后主为词帝。余以韩先生为印帝,不亦可乎。”有一位门外的朋友提出质疑,说“印帝”只能有一人。正是,我同意唐云先生的说法:铁木(吴齐)之外、一人而已。

何以言之?大抵习印之人,都不会反对“七分篆,三分刻”之说。而在“七分篆”上,许多人都可以说是做得满满的。唯独在“三分刻”上,多数人却只能做到一分、两分、两分五,少有达到三分者。唯韩先生有之。说到韩先生刀法,真是不可企及。只需看看他的鸟虫篆,就可以知道。我看过一本谈鸟虫篆的技法书,什么都谈了,就是没有谈如何用刀,所以这本书等于白写。

先生说,鸟虫篆就是古玺印中的美术字。因此,通常刻鸟虫篆的人,都不免带一点点匠气。我也孤陋寡闻。浏览所及,唯见韩先生之鸟虫篆,达到出神入化之境界,正是:“古来印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此无他,刀法诣极也、独到也。曾在视屏中看韩先生刻印,就注意到他的用刀与石面有一定倾斜度,线条转圜之处真是婉如游龙,翩若惊鸿,刀刀见功夫。值此之故,他的朱白文线条,皆奇崛而流畅,呈现出一种独到的艺术风貌。

先生伉俪,听我一来就说刀法,于是乎粲然,于是乎言谈有缘。

先生接过话说,昔人刻印,入石较深。高明如吴昌硕,其线条并非一刀而就,不满意处,即有复刀,不过,他最后能做到满意。韩先生说到自己用刀,是冲刀带批削,入石浅。所有的线条,两面的字口,是一刀去,一刀来,不做。

他说,昔人在刀法上达到绝妙者有两人,一个是吴让之,一个是钱松喦。赵之谦的刀法,就不能与吴让之比。这于我来说,真是闻所未闻了。

先生又说,年轻时看舟子划船,桨入水浅而得力,船行甚疾。桨入水深,船行则吃力。由此悟到用刀之道。此与古人观蛇斗及担夫争道而草书长,其理一也。诗曰:

铁笔无毫胜有毫,恢恢游刃细推敲。

须弥快意入方寸,苍石篆情白石刀。



[1]邓散木《篆刻学》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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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辉   1952年生于成都。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四川美术家协会理事、四川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人物画专委会特邀委员、成都中国画会副会长、成都大学中国东盟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硕士生校外导师,成都惠民职工画院顾问。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其连环画作品多次获得全国大奖。1999年国画《川妹子出川图》获文化部全国第八届“群星奖”银奖;1990~1998年连续在法国举办五次个人作品展。2011年获第一届四川省工笔画学会作品展暨中国工笔画名家邀请展银奖。2014年作品《锦江花月夜》参加四川省诗书画院三十年创作成果展•全国书画名家作品邀请展。2015年作品参加在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举行的“新中国美术家系列·四川省国画作品展”;2016年在四川美术馆举办个人作品展;2016年12月作品受邀参加“回望东坡“2016四川中国书画创作学术邀请展;2017年3月作品受邀参加水墨四川 ——名家作品邀请展;2017年5月作品《锦官城外》受邀参见“守墨鼎新”四川省政协书画研究院作品展;2017年8月作品《年夜饭》参加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办的全球水墨画大展;2018年1月27日在香港云峰画苑总部举行“昔日情怀--曹辉艺术作品展”,并由此开始为期一年的全国巡展。 曹辉1982——2002年发表作品:   《神奇的武夷山悬棺》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2年4期   《给上帝的一封信》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3年3期   《神秘的大旋涡》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3年2期   《野人之谜新探索》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4年1期   《女子足球运动》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5年5期   《女子马拉松》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5年2期   《小酒桶》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4年3期   《神秘的石室》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4年4期   《战神之墙》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5年9期   《笔录奇观》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5年11期   《古代美容》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6年6期   《一个女研究生的堕落》连环画广东《法制画报》 85年1、2期   《一个投案者的自述》连环画广东《法制画报》 85年17期   《ET外星人》连环画《奥秘》画报 85年4、5期   《孟卖大爆炸》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7年5期   《热爱生命》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9年1期   《驼峰上的爱》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9年9期   《青鱼》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5年3期   《珍珠》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6年3期   《菩萨的汇款》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5年9期   《小耗子》连环画《连环画报》 1986年10期   《水手长接替我》连环画《中国连环画》 1986年10期   《征服死亡的人》连环画《中国连环画》 1987年6期   《小酒桶》 连环画中国农村读物出版社再版 1985年11版   《给上帝的一封信》 连环画中国连环画出版社再版 84年3期   《日本国技.相扑》 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6年1期   《圣地亚哥刑场》 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7年10期   《古诗意画》 国画 四川美术出版社 1987年5版   《人蚊之战》 连环画 科学文艺 1988年1期   《跳水 》 连环画 《万花筒画报》 1988年2期   《他们与“森林野人”》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8年3期   《圣地亚哥刑场》 选刊 《中国连环画艺术》 1988年3版   《关于圣地亚哥刑场的通信》 论文 《中国连环画艺术》 1988年3版   《阿拉斯加的奇遇》 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9年1期   《祭火》 连环画 《中国连环画艺术》 1989年6版   《辟古奇谭》 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9年6期   《玛丘皮丘》连环画《奥秘》画报 1989年9期   《医生.夫人.闹钟》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0年1期   《南.马特尔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0年10期   《泉神娶妻》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1年1期   《中国民族民俗故事》 连环画明天出版社出版 1991年1版   《船儿水上飘》 国画 蓉城翰墨 1991年12版   《萨克奇野人的俘虏》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1年10期   《圣经的故事》 连环画四川美术出版社 1992年1版   《雪莲洞探秘》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2年2期   《艾科沟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2年5期   《印度河文明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3年1期   《干冰杀人案》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3年5期   《白色幽灵》 连环画 《中国连环画》 1993年4期   《悬棺之谜新解》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3年8期   《冤家变亲家》连环画《连环画报》 1993年10期   《一棵遗落在荒原的种子》连环画《连环画报》 1994年6期   《世界名人传记.艺术家卷 米勒篇 》 连环画浙江少儿社 94年一版   《巴仑克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4年10期   《辟古奇尼》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5年5期   《豹狼的日子》 上、下连环画 中国连环画出版社 1992年10版   《冬之门 》连环画《中国连环画》 1995年8,9期   《神农架野人今安在》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7年1期   《寻觅玛雅古城》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7年10期   《白鹤梁探秘》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8年1期   《尊严》连环画《中国连环画》 1998年2期   《神秘的南美大隧道》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9年2期   《名医入地彀》连环画《连环画报》 1999年6期   《神秘的英国巨石圈》连环画《奥秘》画报 1999年5期   《蜀王陵出土记》 连环画《奥秘》画报 2000年8期   《定数》连环画《连环画报》 2000年10期   《印山大墓揭秘》连环画《奥秘》画报 2001年5期   《冰封印加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2001年8期   《“狼人”之谜》连环画《奥秘》画报 2002年1期   《扣开通往远古的大门》连环画《奥秘》画报 2002年4期 曹辉艺术年表:   2020年1月在成都举办“陌上谁人依旧 · 曹辉民国风人物画展”   2019年11月作品受邀参加四川省诗书画院主办的“回望东坡•2019四川中国书画学术邀请展”   2019年8月中山(南区)云峰画苑于举办《昔日情怀-曹辉艺术作品展》   2018年10月作品受邀参见“天府百年美术文献展”   2018年1月27日在香港云峰画苑总部举行“昔日情怀--曹辉艺术作品展”   2017年8月作品《年夜饭》参加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办的全球水墨画大展    2017年5月作品《锦官城外》受邀参见“守墨鼎新”四川省政协书画研究院作品展   2017年3月作品受邀参加水墨四川 ——名家作品邀请展   2016年12月作品受邀参加“回望东坡“2016四川中国书画创作学术邀请展   2016年6月 在四川美术馆举办个人作品展   2016年5月 作品《绣娘》参加成都重大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开篇之作——南方丝绸之路美术作品展   2015年11月 作品《故园旧梦》入选第二届“四川文华奖”美术书法展,并获三等奖   2015年11月 作品参加由四川省艺术研究院主办的“2015四川中国画创作学术邀请展”   2015年10月 作品《西厢待月》参加在重庆举办的“中国精神•民族魂——中国知名画派邀请展”   2015年10月 作品《故园旧梦》参加“从解放碑到宽巷子”2015成渝美术双百名家双城展   2015年9月 作品参加成都市推广天府画派办公室主办的“传神写照•2015水墨人物画邀请展”   2015年8月 特邀参加成都市推广天府画派办公室主办的“心里画儿•中国画邀请展”   2015年5月 特邀参加由四川省美协和四川省美协中国画艺委会联合主办的“四川省中国画人物画作品展”   2015年4月 参加在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举办的“新中国美术家系列•四川省国画作品展”   2014年 作品《锦江花月夜》参加四川省诗书画院三十年创作成果展•全国书画名家作品邀请展   2014年7月 三幅作品参加“南方丝绸之路”主题创作展   2011年5月 在成都东方绘画艺术院(现在的二酉山房)举办“曹辉人物画作品展”   2011年3月 《曹家大院•家训》获首届四川工笔画学会作品展暨中国工笔画名家邀请展银奖   1999年 国画《川妹子出川图》获文化部全国第八届“群星奖”银奖   1999年 连环画《名医入彀》获《连环画报》“十佳”优秀绘画奖   1998年8月 在法国圣雷米市BAYOL画廊举办第五次个展   1996年 作品《寻找北斗》获四川省优秀作品奖   1995年7月 在法国圣雷米市BAYOL画廊举办第四次个展   1993年9月 在巴黎“中国之家”画廊举办第三次个展   1993年 连环画《白色幽灵》获《中国连环画》“十佳”作品奖   1991年5月 在巴黎亚洲民俗艺术博物馆举办第二次个展   1990年3月 在巴黎亚洲民俗艺术博物馆举办第一次个展   1990年 连环画《圣地亚哥刑场》获《奥秘》画报1985~1990年“十佳”优秀作品奖   1989年 连环画《圣经的故事》《青鱼》入选第七届全国美展,获四川省优秀作品奖   1986年 连环画《罗瑞卿的青少年时代》获第三届全国连环画评奖三等奖   1981年 国画《新户头》获四川省优秀作品奖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