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东：迎接艺术品仓储时代

　　你知道吗？全球储藏艺术品最多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在各国和地区的博物馆中和私人藏家的手中，而是主要集中在全球少量几个免税自由港中。这些自由港主要分布在瑞士、新加坡和香港等地，目前平均每个自由港存放着价值约100亿美元的艺术品。如果按照作品价值的方式来计算储藏收费的话，这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尤其是在2010年新加坡自由港在全面推出艺术品储藏服务之后，只用一年多的时间，仓库的出租率就达到百分之百，这标志着艺术品储藏时代已经到来。

　　需求造就产业

　　艺术品的价值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品相的完好上。例如一件有残的瓷器和一件品相完美的瓷器价格，一件品相完美的书画和三四品的书画相比，价格会相差几十倍甚至成百上千倍。因此，艺术品的品相如何，是衡量其价值高低的非常重要的参照系数。艺术品品相的维护与保持，很大程度上在于它们的储藏条件是否完备及相关保护是否周全和到位。相对于其它实物资产而言，艺术品的储藏要求是最高的，只有储藏条件完备，才能最大程度保护艺术品免遭损害，使它们的价值随着时间得到增值，而不是受到损害，最终贬值。一般而言，艺术品最好要存放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并且对于光线也有特殊要求。此外，艺术品的类型相当多样化，绘画、雕塑、珠宝首饰、红酒等不同类型的艺术品对于储藏条件也都有特定的要求，例如红酒的储藏温度就需要控制在摄氏10度至13度，湿度控制在60%。储藏多种类型的艺术品所要求的软硬件条件，即使对于专业的美术馆、博物馆、基金会等公立的收藏机构，要求其实也是比较高的。目前除了一小部分高端艺术品收藏家已经或者正在筹建自己的收藏美术馆、博物馆之外，大部分私人艺术品收藏者只能将艺术品存放在自己的家中。另外，很多经营艺术品的画廊和拍卖公司尽管也都有自己的仓库来存放艺术品，但储藏条件其实也很难达到专业艺术品储藏的标准。缺少专业的储藏、安保措施，艺术品遭受各种意外损失的概率是非常大的。据一项对于艺术品遭受损失的专业调研的数据显示，艺术品的损失比例大概为：40%发生在运送与装卸环节，38%是遭窃损失，18%是由火灾、水渍、烟熏等引起的损失，4%是由光线、温湿度不适及地震、暴风等不可抗力带来的损失。由此可见，专业级的仓储和安保措施非常必要。

　　目前对于艺术品仓储的巨大需求，主要得益于全球艺术品市场近10年来的高速发展。据欧洲美术基金会的统计显示，2011年全球艺术品市场的交易总额达到461亿欧元，与2010年相比增长了7%，成交艺术品的数量有3680万件。如此庞大的成交量必然蕴藏着对于艺术品中转及最终仓储的巨大需求。假设实际的需求量只有成交量的十分之一，那这需求也已经足够大了。另外，自从金融危机发生以来，全球艺术品市场发展降速，无论是藏家还是买家，对于艺术品市场更多的是观望，这就造成艺术品的换手率下降，流动性进一步减弱。有实力的藏家这时更倾向于将藏品握在手中，将它们放置在更为安全的地方，静观市场的后续发展，并伺机而动。全球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和行情的变化，直接促进了艺术品储藏业在全球的发展。

　　成熟的国际艺术品仓储业

　　有需求就必然产生供给。目前国际上知名的储藏艺术品的自由港(Freeport)主要集中在瑞士、香港和新加坡。在亚洲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2010年5月启用的新加坡自由港。该自由港位于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里面的保险库，占地面积约3万平方米，大小相当于6个足球场。全球知名的佳士得拍卖公司租用了其中的40%，成立了佳士得艺术品仓储服务公司(Christie's Fine ArtStorage Services,简称CFASS)。

　　新加坡自由港以瑞士自由港为蓝本，自由贸易区全天候运作。保险库允许非新加坡居民存放珠宝、手表、钻石、古玩、古董车这类艺术品，以及酒、雪茄、地毯和机密文件等贵重物品。在该自由港内进行所有的艺术品交易均可免除地方税，非新加坡居民可以无限期贮存、展示及买卖收藏品，并享有绝对的保密性，进口物品也毋须提供担保。客户的信息将会被严格保密，除非是警方或海关需要特别调查，自由港才会披露库内的存品清单。由于毗邻机场，客户可以乘坐飞机抵达机场后，由自由港人员迎接。如果客户携带重要物品，则会由安保人员护送，进入自由港。自由港大堂附近设有私人画廊，供客户展览作品藏品，买家预约后可到场参观，进行买卖。

　　此外，新加坡自由港的硬件条件也堪称一流，该库是综合瑞士建筑师、工程师和安保专家的专业意见而设计的，仅大门就重达7吨。佳士得仓储服务公司更是在储藏方面采用了生物认证读取、电子锁、动态侦测仪、红外线监测摄录机、隔热系统、太阳能冷冻技术、N+1系统确保不间断气候、隐形镭射光线包围整座建筑等最新的科技，来确保被寄存藏品的安全。

　　新加坡自由港主要想吸引艺术品私人藏家、拍卖公司、银行和博物馆成为他们的客户，而实际上新加坡自由港在开业之后，短短几个月中的出租率就达到了98%，现在他们正在考虑新增2.5万平方米来建新的储库。而新加坡之所以成立自由港，更大的目的是为了发展成为全球财富管理中心，给新加坡竞争亚洲艺术品交易中心增添重要的砝码。

　　天竺保税区应运而生

　　相比新加坡自由港的强势崛起，国内艺术品储藏业可以说刚刚开始，发展速度是略显滞后的。其实国内艺术品市场自2004年高速增长之后，对于专业艺术品仓储的需求一直就相当迫切。

　　据文化部文化市场司的《2011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的数据，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在2011年成为全球第一大艺术品市场，全年艺术品交易规模达2108亿元，仅拍卖市场就成交了32 .48万件艺术品。尽管国内艺术品市场规模上去了，可是很多与艺术品市场连带的产业链条的发展并没有与市场整体发展规模相匹配，这其中就包括艺术品的评估与确权、艺术品保险、艺术品物流、艺术品仓储等相关产业链。这些产业链之间及它的与市场发展的关系密切，它们的缺位和缓慢发展，必然会影响到未来一个阶段国内艺术品市场向深度和广度两方面的拓展。

　　目前，国内专业级别的艺术品储藏库严重不足，根本满足不了已经存在的艺术机构、私人收藏者以及这两年发展较快的艺术品基金和文化产权交易所对于购买的艺术品和挂牌交易的艺术品长期和短期的仓储需求。此外，国内海关加大了对进口艺术品缴税、查税的监查力度，按照目前我国税法对进口艺术品的综合税收的征收规定，进口的艺术品要缴的税率在艺术品价格的30%，这使不少能进关的艺术品进口受阻。因此，很多国内的私人藏家现在普遍将在海外购买的艺术品放在新加坡和香港两个自由港进行储藏，而不是带进国内。

　　进口艺术品减少，当然会使艺术品进口的税收减少，更重要的是这样长期发展下去，就使国际的艺术品较少交流到中国展出，中国艺术与国际艺术间的联系和交流必然会减少。同时也会使我们的艺术品市场的交易范围变得越来越狭窄，市场变得越来越本土化，这与艺术品市场全球化的发展趋势显然是背道而驰的。艺术品进口受到抑制，并不利于国内艺术品市场的蓬勃发展，也会使北京与香港及新加坡在竞争亚洲区艺术市场交易中心的争夺上处于劣势。

　　正是有以上问题的存在，国家在政策上做出应对。国内首个空港文化保税区——北京天竺综合保税区在去年3月份挂牌成立。这个保税区的成立，可谓生逢其时。它是由北京歌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与天竺综合保税区管委会合作建立的北京国家文化贸易服务中心，文化部授予其“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它主要由三个功能区组成，即国际文化商品展示交易中心、国际文化贸易企业集聚中心、国际文化仓储物流中心。该文化保税区将有一部分业务是专注于文化艺术品的交流交易、文化产品创意设计及制作、高度艺术展览等领域的国际文化贸易服务，并通过展示、推介、交易、物流、仓储、担保、租赁、财务、税收及金融等专业服务，形成国际文化贸易服务的专业化体系。总投资额达50亿元，预计于2015年全部建成并正常运营，年营业额将超过500亿元。

　　基地的运营方北京歌华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王昱东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保税区，我们整合的是物流、客户流及展览资金流。实际上，在保税区进行艺术品交易、仓储、物流，都主要是利用保税区对于外汇资金结算的优惠政策，保税区其实不仅仅牵扯到税的问题，它是有外资特许、外汇特殊管理政策的，保税区的政策是综合性的，有点类似于中关村(5.33,-0.39,-6.82%)。”

　　“中关村是为高科技企业服务的，因此它可能不是只有一个政策，而是有一系列政策，甚至是很多体系的政策配合的。保税区之前在文化方向上是没有的，没有专门政策，我们是想加以创新、加以细化，建立一个对文化的服务体系，帮助我们的文化产品、文化企业走出去。我们是在探索文化产业加上保税区，在做加法。在保税区交易艺术品，免关税、免交易税、免进出口税、免增值税，税几乎是全免的。”

　　6月份，在首届京交会上，天竺综合保税区与瑞士欧亚投资公司、香港信德集团有限公司、尤伦斯基金会等9家国内外机构分别签署战略合作、入驻合作等协议，签约总额为22亿元。这是基地签约的首批项目。王昱东说：“我们将和瑞士的免税港集团里的一批专门代客仓储艺术品的机构，来共同建设这个目前世界最大规模的文化保税仓库。与他们合作，是因为他们有艺术品储藏的经验，我们希望这些公司的到来，和我们能一起拓展在亚洲的艺术品仓储市场，首先满足亚洲区艺术机构的需求。这样，很多艺术品就不用运到欧洲，运到瑞士日内瓦去了，运到北京就行了。这样会更安全，也会更快捷。当然，我们自己也会成立自己的公司，来拓展在国内和北京的艺术品仓储业务。目前，我们只针对机构客户，个人客户可以委托公司保管，再放在我们的保税区。”

　　天竺保税区的物流中心在今年的10月份就会投入使用。但王昱东表示：“投入使用的只是个普通小规模的中转型仓储和物流中心，里面的库只是个储藏艺术品的中转库，并不是最终的珍品仓储库。我们第一期引进的国外企业都是采取紧密的合资合作，主要就是为了建一个高水准的文化贸易服务体系。我们这个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的服务必须是国际水准的。针对红酒、胶片、贵重物品如珠宝、钻石以及艺术品的仓储，艺术品肯定是最多的，因为艺术品需要的仓储条件是最复杂的。珍贵物品仓储这个行业比技术更重要的是信誉，而信誉的建立不是一年两年，没有10年的积累，人家不一定知道你是谁，或者知道你是谁，也不一定能信任你。我们(歌华)虽然解放初在北京就成立了，但是在国际上未必有人知道得比较清楚。我们与这些国外的合作伙伴合作，就是要建立信用，这种信用的建立会是长期的，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建立的，可能会需要10年的时间。”

　　对于储藏艺术品的收费标准，王昱东解释说：“国际通行的标准有三种，一种是按单位面积算，一种是按单位体积算，另一种是按照作品价值算。我们会混合使用三种方式。”

　　在谈到为什么这些国外的合作企业会与歌华合作时，王昱东认为，是因为这些企业觉得艺术品仓储这个行业非常有前景，与歌华合作也非常有前景。他对天竺保税区艺术品仓储的发展和收益也是比较乐观的，因为据他的了解，瑞士自由港的出租率达到百分之百，新加坡自由港从建成到全部出租出去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样看，尽管作为国内艺术品市场发展重要一环的艺术品仓储在国内起步较晚，但是有了天竺保税区仓储中心的成立，艺术品仓储这个行业有望成为艺术品行业下一个增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