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越中转换 在转换中超越——吴绪经人物画读识
时间:2010-10-14 | 来源:吴绪经 |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从漂泊的状态渐渐皈依到一种宁静,一种神态超然、来去从容、随遇而安、与物推移的心境。
——吴绪经《漂泊和皈依》
作为艺术家,吴绪经从艺四十载,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具有非常的毅力与韧劲。秉性冲和少有不平之心,处事慎行而能宽以待人。其德行修为、顺乎自然、无争无怨、不倚不偏、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正是一个真正艺术家所必备的首要条件。
一、冲和之美:宁静中的博大
老子认为:完人似水而近于大道,水能无私地润泽万物而不与万物争,这样心胸博大而静渊的人才是仁爱之人。
懂得“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的内涵,也就明白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东方哲学的全部智慧,夫绘事者,实为心迹之外化也,它首先需要德行上的修为与志向,其实,它也拷问了你的审美理想与艺术趣味,最后它也证悟了你的思想方法与治学态度,同时,它也会给出不同的回报。
——吴绪经《解读杨允澄乡情画》
画品亦如人品
先贤曰“夫君子之德行也,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绘画讲境界,讲格调,就得讲人格。潘天寿先生《论画残稿》云:“古之画人,好养清高旷达之气,力求心境之静远澄澈,精神之自由独立,而弃绝权势利禄之累,啸傲空山野水之间,以全其人格。”无疑,吴绪经的人格是健全的。在人生和艺术的历练中,其画作充盈着一种静远澄澈、清高旷达之气。
屏风仕女、弈棋长者、风尘豪侠、行吟高士、高山流水……读吴绪经近期的人物画作品,你会走进一片山水和古意之中,走进一片远离世俗喧嚣的宁静之中;从中体悟到一种通达物理、俯仰天地的人生智慧,一种云谈风轻般的人生和艺术的至境!于是,你似乎也有了一种“生如夏花之绚丽,死如秋叶之静美”般的人生情怀。同时,你也会体悟到深蕴在吴绪经国画人物画中独特的美学品格。
一个画家美学品格的形象,离不开生活环境的浸润。
无疑,吴绪经是得于冲和之美者。滋养其成长的天府之国,沃野千里、钟灵每毓秀,多清风雅韵而少壮怀激烈,多小桥流水而少大河奔流,多诗风雅韵而少金戈铁马。这造就了其宁静和平实的审美心境、审美理想。在吴绪经的画作中,仕女、高士、古风雅韵正是这种理想和心境的自然流露。即便是“郑成功收复台湾”、“虎门硝烟”、“五四运动”这些雄浑豪放、风云变幻的历史事件,他也并不去描绘其波澜壮阔、振臂高呼的场面,而是在对历史的深入地阅读和深切地静思中,去还原历史事件原始的本来面目。美国著名画家安德鲁?怀斯曾说:“你不必画坦克大炮来表现战争,你只需要画出秋天里一片枯叶正从树枝飘落就行了。”看来,吴绪经是深得其中真味的。
吴绪经,偏爱专属于中国仕女画的那份深沉的静穆与优雅以及其远离现实浮躁的明高澄澈的境界。吴绪经常以一种怀古幽思的心境,描绘着理想中的女性生活空间的意境。其间充盈着中国服饰文化之美、华夏工艺文化之美和东方女性娴静温雅之美。笔者以为,吴绪经的仕女画之所以受到海内外收藏家、鉴赏家的青睐,不仅仅是因为他笔下淑女的高雅气质和独特的艺术魅力,更是因为其引起了人们精神上的强烈共鸣,人们期軰平和而富有诗意的生活。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没有史诗,也不能没有小曲,不然将无法平复现代人时时有可能失衡的心态。或许,这就是艺术的真谛所在。
围棋亦是吴绪经的至爱!“围棋使我领悟人生!围棋使我回归艺术,回归到最自由、最本真、最宁静的绘画境界。”吴绪经在自传中这样表达他和围棋的深切联系。由此,围棋也成为吴绪经常常涉猎的题材。在他的笔下常常出现高古长者与优雅少女对弈的情景,其间表达出一幅对联的内蕴:“看不破眼底乾坤何必登斯楼把盏,吞得下胸中云梦方可对仙人手谈。”“把盏”与“手谈”是需要“看破眼底乾坤”与“吞得下胸中云梦”的气度与境界的。当一切浮华与喧嚣如过眼烟云而归于平淡与寂静的境界是何等的高妙而让人叹服。在《对弈图》中,画家充分利用大块的黑白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一块“荷花屏风”使用了含蓄的色彩以及丰富的肌理效果,使画面既单纯又丰富,庄重而灵动,富于禅机。
吴绪经的人物画具有浓浓的书卷气,也体现出似水柔情。这样的似水柔情也证悟了《道德经》的一个重要哲理:“天下柔弱,莫过于水,夫攻坚强者,无以易于水;弱之胜强,柔之克刚,天下莫不如,莫能行。”《荞子园传》“画泉各法”章云:“石为山之骨,而泉又为石之骨,或曰:排山穿石、力撼巨灵,莫刚于水。”从这些人物画中溢出的宁静气息和似水柔情中,不正蕴含着一种“排山穿石、力撼巨灵”的道德情操和深沉博大的中国文化精神吗?
二、理性之美:沉思中的深邃
围棋使我领悟人生。
围棋教我热爱创作,用大脑、用思想、用智慧、用生命去创作。
围棋使我回归艺术,回归到最自由、最本真、最宁静的绘画境界!
——吴绪经《围棋、艺术与人生》
围棋是需要思考的!吴绪经曾言:围棋的大智大美、万千变化、玄妙深奥就是充分体现思考与手谈的过程之中。
绘画也是需要思考的。“当劳作超过自己的思考,这是微不足道的画家;让思考超过自己的劳作,是走向艺术完美境地的画家。”文艺复兴时期的巨匠达?芬奇的这些话,就好像对今天的画家们讲的。因为今天不正是有众多的画家因急功近利之趋,而把人生观和艺术观的思考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在对历史事件的表述中,吴绪经并不墨守成规,而往往采取逆向思维的方式,力图达到入于情理之中而出乎意料之外,见人所常见而思人所未思,道人之所常思而指人所未明之境地。在创作《虎门硝烟》时,他对历史事件的本身进行了幽深的哲理思考,认为与其去鞭挞鸦片误国,不如去追问:如果祖国强大,如果没有广大国民的麻木不仁、漠不关心;如果没有庞大而堕落的鸦片消费群体基础;如果不是那摇摇欲坠的落后制度和腐败官僚集团,是否还会产生那样的历史事件和民族悲剧?而在吴绪经创作的《性奴——慰安妇》却不仅仅是为了对日本军国主义者的索赔和控诉,更重要的是探索发生那些悲剧的原因和如何避免灾难的重演。在那件获得第八届全国美展银奖的鸿篇巨制《青年时代1919.5》中,这些对历史本源的追问和探索却化为对中国国民性的深切思考,化为对那种鲁迅先生所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芸芸众生,处于国难当头时蒙昧状态的深刻反思。作品没有表现以往“五四运动”题材作品中那些万众一心、振臂高呼的场面,而是再现了那场思想启蒙运动最初的状态和处于蒙昧状态的芸芸众生对这场运动的麻木、不理解和反对。以此来映衬孱弱的青年学生不惜以青春和生命作为代价来警醒世人的惨烈和悲壮,去更好地揭示“五四”这场思想启蒙运动的真实价值。而对阶级、政党、人性的深切思考,却使吴绪经那件表现焦裕绿的作品《一个共产党员的送葬行列》有了超乎寻常的庄严与静穆,有了人类崇高精神升华和不巧的审美态度。
思考、探寻和追问,为吴绪经表现重大历史题材的画作带来了深沉博大审美内涵和深切的哲理思考。使这些作品频频获取全国美展大奖。其中,《竞技图》《虎门硝烟》《青年时代1919.5》先后入编由中宣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组织出版的《中国现代美术全集100卷》中国对外文献编译委员会、中央美术学院研究院编辑的大型文献画册《中国当代美术1979——1999》,文化部主持编选的“中国百年画展”和《中国百年画集》等权威美术画册并获得全国第七次文代会的表彰作品,成为当代中国人物画的代表作品。
在从艺中,吴绪经的治学方法是严谨的,有一种锲而不舍、水滴石穿的执着。在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红尘滚滚、潮起潮落之中,吴绪经温厚从容、潜心治艺。不因事难而畏缩之,不因道远而自弃之,不因无利而毁之,不因无名而薄之,不因事难而畏缩之, 不因道远而自弃之,不因无利而毁之,不因无功而废之,不因无名而薄之,不因事微而慢待之。因此,他才能有所得,有所悟。这种执着精神亦使吴绪经在创作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三、嬗变之美:转换中的超越
我很羡慕魏晋时代,世道颠沛流离之中,一群文人在竹林间寻求一种“轻”的生活方式,以散发内心的不可承受之“重”。我就想把艺术作为一种“轻”的突破口,去释放内心之“重”。——吴绪经《漂泊和皈依》
在吴绪经的艺术苦旅中曾有过两次重大的角色转换,一次是职业的转换,从30多年的电影美术设计工作转换成为“传道、授业、解惑”大学教师工作。另一次就是从画连环画的高手,转换为中国画创作的行家。然而,从审美的角度审视,吴绪经的转换却有着更深刻的内涵。
吴绪经曾是一个出色的电影美术设计师,担当过《法庭内外》《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蛇案》《毛泽东的故事》《变脸》《大鸿米店》《天庭外传》等影片的美术设计工作,曾获得电影“金鸡奖”(专家学术奖)最佳美术设计奖的提名。丰富的美术实践使转入教师行列的吴绪经与学院派出身的其他教师相比,有了对社会、人生、艺术更深刻的体悟。
与当今活跃在画坛的很多优秀中年画家一样,吴绪经曾经有过一段为期十年的连环画创作经历。连环画是一个重情节的故事,强调造型和构图的画种。在上个世纪70—80年代曾一度成为中国画坛的重要画种,其通俗性与大众化正好契合了社会的审美需求。在同一时代,吴绪经曾创作出几十种不同题材的连环画作品。
吴绪经的转换时成功的!这种成功不仅可以从其在国家级的大型画展屡屡获奖得以体现,而且更可以从其作品的艺术成就和学术研究水准上得到证明。吴绪经所创作的中国人物画作品造型准确、格调清新,画面悦目、构图别致,既有浓郁的诗意,又有精致的笔墨,虽然其描绘的多为古装人物,却丝毫没有旧时代的陈腐气息,而是有现代人的审美情趣,其个性化的兼工带写得艺术风格,在一个很高的层面上实现了雅俗共赏,为中国画的精英特质的大众化审美趋向之间找到了一个契合点,搭建起一个沟通的平台和一座跨越的桥梁。
由此,我们对吴绪经人物画创作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和学术价值可以表述为:其在充分尊重中国画艺术趣味和本体特征的前提下,于电影美术设计、连环画创作所要求的写实性和中国画艺术创作所强调的写意性之间,寻找到一个最佳的契合点。这个契合点便是加强笔墨的书法性因素,突出“精神”,淡化“故事”,然而却又并不放弃准确到位的造型和具有叙事功能与富有形式美感的构图,而将他们与笔墨相互熔铸,融合为一种更具个性化也更加富有表现力的、既悦目又耐读的、文化内涵与视觉效果兼而有之的新的绘画风格,从而不但实现了不同艺术形式之间的成功转换,而且实现了对原有艺术形式的全面超越。
吴绪经人物画的另一个重要特点,也是吴绪经在超越中转换和在转换中超越的另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他创作出了一种有着自己审美理想和精神体温,既悦目又耐读、融精神性文化内涵和观赏性视觉效果为一体的新的绘画风格。凡熟悉画史的人都知道:传统的中国画作为一种精英艺术,有着疏离大众的贵族化倾向,常常奉“耐读”为圭臬,视“悦目”为甜俗。按照当前画坛某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少人物画家为了避免“甜俗”,,追求“前卫”、展示自己“个性化”的语言和图式,往往采取种种夸张、变形、抽象的手法,对人物形象进行不同程度的肢解和“丑化”,其与当代人们对中国画的审美需求南辕北辙、背道而驰。而吴绪经却丝毫不为此种时风流弊所动。对于当前人物画创作中风靡一时的以丑为美,故意将人物画得呆痴、怪异,以显示自己所谓艺术个性的做法,吴绪经却反其道而行之。恪守真善美的艺术追求,既不乞灵于浅薄的夸张,亦不求助于丑陋的变形,更不搞剑走偏锋、奇拳怪招般的肢解和抽象,而是坚持传统的以形写神,追求形神兼备,在塑造人物形象的过程中,通过加强绘画语言的笔墨趣味来突出人物的精神风貌,同时重视色彩、道具和肢体语言的运用,从而使自己的作品既有明晰的内容,又有诗意的氛围;既充满了精神性的文化内涵,又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视觉效果,在一个很高的层面上达到雅俗共赏。可以说:吴绪经的人物画,不失为当前弥合中国画精英特质与大众化审美趋向的一个弥足珍贵的成功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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