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风吹浪打 胜似闲庭信步

回族：马广文 韩占财
———记宁夏固原地委委员、县委书记王德林
1994年春天，六盘山积雪未消，冰封的黄河早已被北归的雁翅剪开。
一天清晨，一辆乳白色吉普车在固原崎岖的山路颠簸行驶。坐在司机旁边的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汉子，身着浅蓝色羽绒服，深邃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投向黄土漫漫的土地。他就是王德林。
这位由黄河哺育起来的银川市掌政乡一个农民的儿子，有着黄土地一样质朴的性格。
他个头高大，衣着随便，谈吐文雅幽默，见解精辟，给人以平易朴实之感。挺拔的鼻峰直贯天庭；又使人感到些许威严。
此时此刻，他在思考一个难题：宁夏这片树叶有绿有黄，绿黄参半。他曾任有黄河灌溉之利，“有天下黄河富宁夏，年种年收水浇田的美称，被誉为”塞上天府，塞北江南“的令人羡慕神往的富庶之乡银川郊区党委书记之职，在他任郊区党委书记的5年间，曾有过一次又一次辉煌，正当郊区工作阔步前进，为银川高新技术开发区大展宏图的时候；自治区党委任命他为周原地委委员、固原县委书记。他从“富庶之乡”的党委书记到“穷甲天下，贫困之冠”的县委书记，这不仅是一个大的反差，而且也是自治区党委对于他的一种寄望。
提起固原，山大沟深，少雨缺水，是宁夏南部山区最贫困县之一，列入全国381个贫困县行列之首。
有一首诗曾这样写道：“山高无树大沟多，下雨黄土入沟壑，十年九旱灾害重，祈天求神又奈何。”
还有一首歌谣概括而具体地描述了这片广袤土地的农业生产面貌：“三年两头旱，伍年一大旱，十年九回旱。”
这里，农业生产条件异常落后，依然是二牛抬扛的原始耕作方法，耕种的是陡坡洼地，而收获的粮食却寥寥无几；正象有人打趣的那样：“种了一茬子，割了一抱子，装了一筐子，打了一帽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广种薄收。还有占全县农业人口65％的38万人没有解决温饱问题。
面对这一严酷的现状，王德林坐不住了。
凭他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他完全有信心，也有能力去承担自治区党委和固原地委交给他的这副重担。然而，作为新中国培养的青年领导干部，作为黄河农民的儿子，党的儿子，他要到最艰苦然而又是党撮需要的地方去。作为一个浸透了黄河乳汁的壮年身躯，他心里揣着更深一层的情意，他要回报的不仅是黄河的哺育之恩，而且他立志要同县委一班人和各级领导及父老乡亲一道，从根本上改变固原贫匪困山区的落后面貌。
从上任伊始；他就开始构思固原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这需要前瞻，需要脚踏实地的深入调查，需要宏观上的把握和理论上的概括，需要酝酿的时间；而时间对每一位县委书记来说，大概都是吝啬的。
他开始跑外。来固原后，他已经跑完了所有乡镇和企业事业单位。
经过深入调查研究之后，成竹在胸，他主持召开了县委常委扩大会议，顺利，通过了一个以北起七营乡，南至蒿店乡和宝中铁路、平锻公路和兰宜公路两侧十三个乡镇为龙头的“固原沿路经济”的战略设想。具体措施采取全线放开，重点发展，对发展区域的建设本着因地制宜，宜农侧衣，宜工则工，宜贸则贸，农工贸并举；种、养、加、产、供、销一体化的发展原则，逐步形成南北连接，各具特色的沿路经济走廓。
是的，这是一个美好的远景规划。经过两年精心组织，积极开拓，目前已形成了七营临街农副产品收购批发市场；黑城的西瓜、葵花、黄花、经果林等产、加、链一条龙市场；三营的皮毛、药材、建材、肉牛、栈羊等商品运输集散地；杨郎的铸造、面粉；亚麻、啤酒大麦、甜菜、渔业市场；蒿店利用六盘山脉的大草场的有利条件，已建成了养牛和肉牛基地，城关利用铁路货站，建立起山货专业市场，促进各类纺织品，木材等农副产品的发展，彭堡及西、南郊乡都已建起了蔬菜基地，白石灰、石灰岩生产线和粉丝、精绽粉等士豆系列产品市场。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组单调而又内涵丰富的数字。
1996年与1993年相比。固原县农业贸易总产值增长60.1％，财政收人增长28.2％。目前，固原县尚有10万人进入市场流通领域，占农村劳动力的20％。这些人已从沿路经济中得到收益，摆脱了贫困，解决了温饱。
此处，这些数字已经丝毫不见枯燥，而是散发出一股汗水浸泡过的温馨与清新的气息。
正如固原县扶贫办主任李儒学和原三营镇党委书袒董建禄同志和我们交谈时说的：“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认准一个目标，没有一个好带头人，不调动全社会全民族的力量，那就无法达到事业的彼岸。”
王德林到固原工作后，固原人的观念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观念的转变，所带来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是无法用数字估量的。
王德林来固原不久，就制定了领导干部分流学做经济工作；通过降低土地承包费征收标准，完善了国家关于农民经营土地30年不变的政策。通过拍卖“四荒地”，加快了荒山、荒坡、荒沟、荒滩的改造治理工程。通过拍卖机井，提高了机井的管理水平和使用效益。通过利用坡地打水窖进行人工灌溉作业，使东部八乡的一些旱地变成了水地。通过对国营农、林、畜、牧、渔场；实行按工资级别和工龄长短联资划田，联资划树，联资划畜，联资划塘的“工资田”、“工资树”、“工资畜”、“工资塘”责任制使工人的劳动所得直接挂起钩来，既打破了大锅饭，又减轻了国家财政的沉重负担。
根据上述改革措施，王德林又主持召开了县委、政府、人大、政协联席会议，制定了优惠政策细则：规定可以经营除国家明确禁止之外的一切工业品和农副土特产品，规定对工业、商业、饮食服务业、乡镇企业个体私营工商户免收一切杂费，另外还规定了吸引外商投资的优惠条件等等。
政策的感召力是无穷的，通过一段时间的实地宣传，被“左”的路线封锁了多年的干部、工人、农民象变魔术一样，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大动作，大开拓。
在王德林任固原县委书记短短的两年间，固原县城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县城从93年的6平方公里发展到今天的10余平方公里，建成了占地300亩的酉塬新村，占地2点4平方公里的固原厚北塬开发区三通一平工程已经完成，93年人均住房7m2，现在人均住房11m2，从94年到96年建设投资2.4亿元，相当于94年10年建设规模，一座新型的具有现代风貌的固原城展现在固原人民面前。这是王德林被群众公认的政绩。城建局局长仇相世、副局长岳国荣激动地这样介绍给我们。
另外，兰部分农民增加了收入，加快了脱贫致富步伐。一部分被分流学做经济工作的干部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大显身手。仅94、95两年分留人员给县财政创收60多万元：加快固原经济发展步伐。去年全县财政收入的60％都来自沿路市场经济流通。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加快了经济开发步伐，农民已经改变了单纯的等靠要观念，向宁肯苦干；决不苦熬的多种经营进军，闯出一条“种粮菲畜解决温饱经商致富积累资金，办企业搞加工发展商品经济”的带有固原地方特色的新路子……。
按王德林的话说：“我们已经拥有了一个良好开端，又有自治区党委提出的“南部放开”的好政策；我们没有权力不做进步的努力，要努力为开发南部山区开辟一条扎实的路子。
他心口如一；表里一致，从县委班子到各部门的干部基本维持不动，只是向他们提出了高标准，严要求。当然他也根据形势发展及工作的需要，通过组织人事部门考察，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提拔了一批年富力强，德才兼备，符合四化标准，有改革进取意识的干部；他们都与他非亲非故。
如现任张易乡党委书记蒋广秀，蒿店乡党委书记杨勇。这两位年轻干都都是大专文化，并具有开拓精神，还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正当那些思想解放，观念全新，有胆有识的开拓型人才走上领导岗位，施展才华时；关于王德林的10多条问题，反映到了咱治区党委、纪检；监察部门。
王德林任命的干部不符合标准；王德林把农民的土地卖光了……。其言词之激烈；令上级组织、纪检等部门不得不派人来明查暗访。但结论是：主穗林在固原的政绩突出，提拔的干部符合“四化”标准。
面对迎面拨来的污水，王德林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动机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试图把他搞臭，泄私愤，报私仇(有人伸手要官，王德林没给；一个是县委领导班子搞“黄”，干不下去。同时，王德林也很伤心：出以公心办事，却背上了“黑锅”。然而，他毕竟是一个党性原则很强、心理素质很好的人。他告诫自己不能垮下来，要经受住逆境的考验。
我们再看一看张易乡党书记蒋广秀和蒿店乡党委书记杨勇的政绩：
张易乡位于固原、隆德、西吉三县交界地带；是一个悠久历史的商埠集镇；当蒋广秀到任后，看到集镇赃、乱、差的面貌时她亲自担任集镇建设领导小组组长，四处奔走：筹积资金，并向群众宣讲“人民集镇人民建?伪道理，在短短的35天时间内，干部群众齐心协力，把一个脏、乱、差的集镇建成柏油街道5条；修排水沟3784米，修防洪渠190米，实现了道路柏油化、全面搞绿化，主要街道路灯化，集市贸易商品化的“四化”标准。
张易的集镇建设为全县各乡镇树立了学习的榜样；并被国家建设部授予“全国村镇建设文明集镇”称号。
在蒋广秀任期的一年多时间里，木材交易额达1300万元+这个数字是前所未有的、令张易人自豪不已的。面对5年的干旱，蒋广秀动员各方力量再造万亩截流灌区，摆脱靠天吃饭的贫困面貌。他还针对一些年轻人不好好过日子，整天等待政府救济的懒汉户实行了硅懒汉户牌子的作法，目前已有10多户开始养鸡；养牛力争早日摘掉懒汉户牌子，他的这一做法在全国还是首创，是一个专利。使张易这个综合实力从未进入全县26个乡镇前10名的出了名的穷乡一跃成为前3名。
蒿店乡党委书记杨勇到任后?大搞劳务输出，大力发展养羊和肉牛以及蔬菜基地建设。去年仅劳务输出收入高达300万元，居全县之冠，使大部分人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象蒋广秀、杨勇这样年富力强为群众着想，扎扎实实办实事的干部如果多用一些的话，固原28万贫困人口的脱贫致富不再是遥远，而是指日可待的。
从蒋广秀、杨勇身上我们看到固原人民脱贫致富方兴未艾的好势头，因为他们懂得，开拓事业需要胸襟，封闭等于封闭自我。
在南部山区连续五年的大旱中，在王德林任期的两年里，固原县没有解决温饱的28万人中没有冻死一人，没有饿死一人，这在中国抗旱救灾的历史上是少有的。这里，有自治区党委、 政府和各有关部门的支持，但也有王德林的苦辛酸!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心中自有公平秤；他们说：“王书记是个难得的为人民谋福利的清官”。是的，王德林的确为政清廉；他进入固原委时只身一人，没沾亲带故。他把妻子儿女留在了银川，几个月见不上一面。
是的，生活中，王德林也许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而在固原这片贫脊的土地上，他却是一位合格的共产党员和县委书记。
不管你是上级来的大员，还是报刊、电台的记者，当你按照常规、，习惯地在机关办公室找他又碰上“将军锁”吃丁“闭门羹“时，千万不要埋怨他，请紧紧跟着他的踪迹到基层去找他吧。
他要求干部不要作水上葫芦和浮萍，而要象石头沉入水中，在深人实际调查研究中获得智慧、力量和信心。在第九个五年计划第一个春播来临之际，他抽调干名干部下乡进村帮助贫困户抗灾自救，和贫困户同吃同住同劳动；为老百办实事，解决贫困户生产生活中的实际困难，又一次赢得了群众的好评。
他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
1995年反月，黑城镇发。生严重的老市场和新市场搬迁中的群众纠纷；于是他便来到黑城镇，刚一下车，就被早早等侯在那里的人们包围了。
乡亲们异口同声说：“王书记，你不能走啊!”
“乡亲们，我不走！我是专门来给乡亲们解决问题的。”王德林动情地说。他内疚地望著那些充满期望而又焦灼忧虑的目光。
乡亲们放心了，黄土高原般质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德林到市场一高地席地而坐，群众也跟着坐了下来，他仅用一句精辟的语言把一场犹如箭在弦上的械斗纠纷解决了：“维护老市场，建设新市场”。乡亲们喜笑颜开，同声高呼：“共产党万岁!”两位老乡不知从那里弄来两条丝绸被面，王德林挂上了红。
当他下乡到固原县最偏僻的一个小山村时，那里的老乡竟感动地说：“几十年了；我们还没见过一个县宫能到这儿来…”他挨门挨户地走进农民的厨房，粮仓、牛圈、羊圈……当看到乡亲们吃着没有去皮的粮食做的饭食时，他的心头格外沉重。在他年轻的心里，咀嚼的是民情，品尝的是艰难啊。
他特别注重民族团结，在他任职的两年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民族纠纷，他还帮助纯回民乡村创办回民中小学，在农村回族在校的女学生中创办“春蕾班”等措施；取得明显的社会效益。他还和一些在回族群众当中有一定威信的“阿訇”交上了朋友，形成了少数民族离不开汉族，汉族也离不开少数民族的良好局面。
固原县工业基础比较簿弱，他到任后，以建立产权清晰，职责明确，政企分开，科学管理的企业制度为目标，采取抓大放小的战略方针，实行了以股份合作制为主，股、卖、并、转、破结合、国家、集体、私营并举，平等竞争，共同发展的方针。通过上述改革。县水泥厂、县酒厂、县针织厂等企业走出困境，重振往日雄风。
在工业企业改革方面，县印刷厂是一个成功的典型。这个厂将220万元的资金净值按照工人工龄的长短划分给101名职工干部和退休工人；使每一个人都获得了股权。工人既是工厂的主人，又是工厂资产拥有者，工人的命运与工厂的命运铸成了一个整体，形成了厂兴我富，厂衰我穷的局面。王德林毅然决然地支持这项改革，并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致拥护。
广大群从在称赞改革时说：“改革真正鼓了勤人的劲，治了懒人的病，调动了全体人民的积极性。改掉了过去那种宁原苦熬，不愿苦干，宁愿受气，不愿受累，宁愿流泪，不愿流汗的恶习。”
在自治区党委“南部放开”政策和王德林任书记以来提出的27项改革措施的精神鼓舞下，固原县的各集贸市场逐渐出现了戴盖头、白帽的回族妇女，她们挣断束缚，和男人们一样经商办厂，而且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据调查统计，固原已有30％的妇女进入沿路经济流通领域。
这样大的观念的改变，其根本原因是王德林27项改革的好政策所引导。正如一位靠经商脱贫致富的农村妇女讲：“没有王书记带来的好政策，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这里的广大回汉群众热情地对我们说：“自治区党委，政府给我们送来了两块宝：一块是‘南部放开’的好政策，一块是王德林这样的好书记。”
感慨自治区党委书记黄璜针对南部山区放开搞活有一些争议时明确地说：“固原县以改革开放为动力，重视和依靠社会力量搞建设，促进了经济和社会事业的发展。只要是有效益的，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中游的，都应大力发展”。
感慨自治区人大主任马思忠针对某些人对王德林来固原工作政绩有争论时激动地说：“固原如果早有王德林这样的县委书记的话，人民的脱贫致富早就成为现实。”我们在这应该深思这位土生土长的固原人，又在固原工作多年的自治区高级领导干部讲这番话的涵义。
感慨自治区主席白立忱等领导同志到未来新灌区勘察时，固原群众挂出了”1236“工程是固原人民的救命工程”的标语。
感慨固原地委、行署转发固原县一项又一项改革经验，使之在全地区得以推广的壮志。
感慨内蒙古自治区间拉善左旗将固原干部分流学做经济工作的经验全部般回去学习的好学精神。
感慨国家计委、外交部、美国加州维可多公司专门邀请王德林去作深化改革，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经验报告的新鲜事物。
在写这篇记实性文章的时候，非常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因公外出的王德林的老搭挡，回族县长白万利，白县长也是一步一个脚窝干出来的，他熟谙回族地区和固原县的各种情况，他一贯认为全县回汉群众应相帮互济，才能完成脱贫致富大业。
任重而道远。王德林一步也不能怠慢，固原还有28万人口没有解决温饱，虽然这28万人口以宁夏军区百井扶贫计划在固原的展开和自治区”1236”工程的实施中看到了曙光，但他们把希望更是寄托在王德林身上。
当我们写完这篇记实性的文章，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我们为王德林的精神所振奋。他的事迹很多，我们没有全部写进这篇文章里；“事迹在文外”也不为过。
黄河的儿子，农民的儿子，党的儿子，新中国培育出来的新一代具有锐意改革进取精神的优秀青年领导干部王德林，历史将永远铭记他对党，对祖国，对人民事业的忠诚奉献。
1993年3月 于努尔轩

摘自：民族文学1996年7月15日 第181期（中国作家协会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