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老、此情难绝

［作者：网络 来源：网络转摘 时间：2010-10-15 10:01:22 阅读：146次］ [字体:]


王德林和滋育他的这片土地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我爱这土地》

我的父老乡亲哟

初春四月，是希望走出梦境的季节。

悠悠的黄河水依恋地滋育着银川平原，尽管塞上的春风姗姗来迟，却还是轻轻的悄悄的把这天地之间侍弄得暖暖的湿湿的，翠嫩嫩抹绿了沿河村里那一排白杨。黄昏时分，这片土地格外静谧、庄重而充满母性的柔情。

一辆吉普的墨绿，跃动在这淡淡的翠绿色天地间。王德林靠在后排座上，乡野的风钻进车内。在活性炭厂和造纸厂安排好工作，又察看了春小麦播种的情况——该是很疲惫了。但一踏上掌政这块孕育了他生命的土地，一走近滋养着他心田的黄河，他便格外兴奋起来。莫非，流经他血脉的是黄河水？

公路两旁，夕阳下泛着银光的大片鱼塘，映衬着绿绒绒沟渠纵横的农田，近处是渠里绒白的鸭群，远处是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缓缓远去的白帆，悠悠落下的鱼网……

此情此景，这变迁，这衍进，对这位几度离家又归来的儿子来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家门前那条坎坷的小路呢?7岁那年，他光着脚，村前村后寻觅充饥的榆树叶，他家屋后那棵老杨树呢?去西安上大学的前夕，他在树下伫立了大半夜。凝视无边际的盐碱滩，眼里湿湿的……

那些年，黄河里流淌的是水?是泪?

高反差的景，引发大起落的情。巨变，能不令人感叹吗?不仅仅是掌政这方土地，整个银川市郊区九个乡去年粮食全面丰产，首次提前超额完成全年粮食定购收购任务，并为银川市的“菜篮子”提供了丰厚的蔬菜和鱼肉蛋。中小型联营企业相继建成投产，为郊区的经济腾飞点燃了起爆器。

然而此刻，这位凝视窗外的郊区负责人，这片土地上的“父母官”，没有一丝骄容，而是一脸的“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是的，王德林不是专程来欣赏自己的作品的。

他此时是为调研一位群众的建议来的：能否在掌政沿河处辟一旅游点。他不停顿地在基层摸索，寻求让这块土地的经济走出低谷的灵感。

才37岁的王德林，竟然华发早现。望他一眼，意识里突然会闯入郭沫若的名句：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郭沫若倾注着对祖国一往情深的挚恋，王德林呢?

此刻，王德林站在黄河边，任舒爽的黄昏风款款掀动他的风衣。久久，久久，他默默凝视丛对岸缓缓而近的渡船。

人生，太富有戏剧性了。他20岁时悄无声息地离开生养他的这块土地，10多年后又顶着红头文件上的职务回来了。离开区党委时，作为一个正省级首长的秘书，面临许多铺展大红地毯的选择。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属于他的这块土地。莫非，这就是宿愿?走时两眼汪汪，回来汪汪两眼。走时感触这块土地的贫穷，回来感觉到肩上的重任。哦，我的父老乡亲哟!王德林忽然想起了莎士比亚《亨利八世》中的一句话：叫花子的学问比贵族的血统还值钱。

夕阳下的黄河，静静的多了几分温存和柔情，却仍就地流向远方。

走向经济竞争的大舞台

1988年盛夏的一个夜晚。银川市北郊的红花乡北塔村。本来还算凉快的土屋里，此刻却热得连空气都要爆炸了。

两军对垒！

北塔村的党支部书记和村上数十名有影响力的党员而又执拗地站在了郊区负责人王德林的对立面上。

王德林这边，只有他一个人。

在北塔铁合金厂蹲点调查研究的王德林，出乎村里入意外地提出：铁合金厂要和区电力局，冶金局联营。这一意向遭到了以村党支书为首的不少干部、群众的反对。眼下，硅铁可是金娃娃呀。好端端栽下一棵能长出大把大把钱来的树，怎么竟想装一大半到别人的箩筐里去呢?

中国农民，向来是有战斗力的。村党支书想不通，却又无奈王德林官高几级，于是便鼓动一伙人来论理。你不是总说要听群众的意见吗?群众来了，你听听吧！

没出几个回合，由微笑的随便聊聊到红脸的大声争论，逐步有入，甚至扬言要去告王德林。王德林耐心的说理淹没在一屋子人的叫嚷声中。他掏出一盒烟，分给大伙，却没人伸手接。突然间，他只觉的血往上涌，嗓眼里直冒烟。他怕他真的会发起火来，他毕竟年轻气盛。他匆匆抽身离开了屋子。

夏夜，满天繁星灼灼。天空是多么寥廓啊！王德林感到开阔的舒缓。把钱往别人的兜里塞?难道他王德林不是这块土地的子孙吗? 他何尝不想让他的父老乡亲们富裕起来！他一家兄弟姐妹九个，挤在瘦弱的母亲怀里要吃要喝，尝过榆树皮的滋味，尝过稻糠的滋味，能不知道贫困意味着什么吗?

正为彻底摆脱贫穷的魔影，他才决心，为长久的大利，舍一时的小益，让北塔铁合金厂搞联营。

每块土地无不具有其自转的轨迹，但同时又得遵循世界经济发展跃迁的导轨。只有参与大社会的经济循环，才会有保障地高速发展。要保住铁合金生产的青春，一靠能源的保证，二靠市场的开拓。热销与冷背，并不是偶然降临到某一个企业的稀客。硅铁有紧俏之时，也会有冷背之日。冶金局毕竟在市场上有特殊的信誉。电力局的优势，更是无法轻视。

顺应文明社会经济发展的大趋势，小农意识的这垛墙必须拆除！银川市郊区在这方面的教训太惨痛了。责任感融进挚爱中，变成激励他的千军万马。他更自信了。

已是深夜了，王德林主动找来“立场”还很坚定的村党支书和几位党员骨干。熟读过美国心理学家卡耐基著作的他，懂得迂回战术的有效心理效应。他绘声绘色地谈他在江苏参观乡镇企业的见闻，间接地期待一种自觉的醒悟。

事实是有说服力的，可村党支书却一口咬定：不联！于是，王德林经过与有关领导研究，一个痛苦的内部决定诞生了，撤村党支书的职。使用手中的权力，王德林实出无奈，他必须这么做，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是怕牺牲了这块土地的利益——这是他的职责！

决定是强硬的，但人心服不服呢?

当1989年初夏，硅铁终因市场疲软，电力供应限制而日渐窘迫时，人们才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发现了王德林，发现了这位“闯荡过江湖”的“大学生”书记，确实技高一筹！

北塔村的这棵树，风雨中照样潇潇洒洒结出了果。王德林淡淡一笑——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鸿门宴刘与乌江自刎，是项羽在此一环境和彼一环境中的典型性格，过关斩将和让道放滥，是关羽在此一环境和彼一环境中的典型性格。而王德林呢?多年的大学生活，科学知识展现给他一片远比家乡的盐碱滩宽大高远的天地。他对自己，对自己家乡逐渐有了多方位的认识。在区党委机关工作的几年，又使他多了些对宏观国情和微观乡情的把握，多了些对领导艺术的微妙体会。这种优化组合，使他自如地工作在各种环境之中，使他对脚下这块土地的爱得以升华。

王德林始终认为，改变人的素质，才有可能改变客观的现实（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超越，才能生存和发展。郊区党委始终把提高各级干部素质放在重要的地位。他们不断聘请各学科的专家来郊区讲学。难能可贵的是，这成了制度。

中国农民要超越自身，走向经济竞争的大舞台，王德林在实践中更自信了。

滚烫的赤子之情

满春中学搬迁，新校址选在哪?报批的方案两个近市区，一处在东郊。王德林力主后者，他动情地说：‘为了咱那些娃娃吧!”

他当娃娃那阵，为听两堂课，竟步行了几十里。雨天的那条小道，在他的记忆里还是那么艰难的泥泞。这是一种极其纯朴而又真挚的情感，有时甚至带着某种狭窄的偏爱。对于王德林，这是可以理解而令人感到珍贵的。但作为一个决策者，却应该追求这种情感外延后深化的博大。王德林又是自觉进入这种状态的领导。在确定校址以后，为了解决东郊四个乡教师的交通问题，他建议为教师、医务人员和干部购买两辆大轿车，接送家住市区的教职工。两辆车近30万元。可他自任5年多来，一直满足于坐那辆已经很旧了的墨绿色的吉普，从没心思为自己换一辆新车。

王德林是人民的干部，他心灵的天平上，一端是职责，另一端是沉重的11万父老乡亲。

化肥的紧俏，给农民带来苦恼。化肥能催壮秧苗，也被某手握化肥权的人用来鼓涨私欲。王德林因此而不辞辛劳地走乡串户，了解化肥供应情况。一位回族老汉谈到化肥时，竟流下了两行泪。那泪，是滚烫的，是晶亮的——滚烫得燎灼着王德林的睡眠，晶亮得净化了王德林的思绪。

第二天，他召集了专门会议，明确了保证化肥供应强硬措施，堵住各种漏洞。王德林语重心长地说：“缺了肥，田里的苗禾艮，政策不兑现，群众心里的希望就要枯萎！”

在某些地区因化肥甚至爆发过抢劫事件的年头，银川郊区竟没发生一起因化肥而上告的事。

挖塘养鱼，在盐碱滩上，其难可想而知。即使好收益，也是利微的。王德林不因为利微而轻视，也不由于艰难而退缩。这是扶贫的任务，这是丰富城市菜篮子的需要。郊区近万亩精养鱼池，从规划到施工，他在现场一蹲，便是连续几天。

王德林下得一手好棋，运筹帷幄，技艺高超。以东郊公路为界，两旁齐整的渔塘不正巧组合成一张巨型的棋盘吗?下赢这盘棋，王德林是成竹在胸。这以后的事实是：盐碱滩上蹦出了成群成群鲜活的鱼。

活蹦乱跳的鲜鱼，没能跃过王德林创业意识中的龙门。他想干的远远不止是挖塘养鱼。

开放改革，改变了生产管理的关系，调动丁农民的积极性。但如果不充分重视并克服一家—户的管理带来的局限，那么消极因素会带来危害。王德林敏锐而又果断地提出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修复沟渠的主张，并组织力量在各村实施。

平庸，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说，他是人民的干都，不是守摊子的“维持会长”。只要有科学依据，再不可思议的梦，他也敢做！

在改变农村经济状况的天平上，乡镇企业无疑是一个沉重的砝码。王德林上任后，中枢神经的兴奋点集中在开拓郊区乡镇企业。美国梅隆集团“抓住一切应该抓住的机会”的秘诀，镌刻在他的大脑沟回里。在对天时、地利，资源、市场、能源、技术和劳力的综合考察和优化组合后，郊区的活性炭厂、铁合金厂等相继破土动工。

1988年初春刚过，不安分的王德林在有关的会以上，又放出一枚他期待炸响的重磅炮弹。制钠厂?投资1800多万元?！对还穷困的郊区来说，这可是个大数字！会场上的空气一瞬间便凝固了。

投资额大，并不等于风险大，好些人对此是不明晰的。会场上许多责任心还牵挂着前几年办的那几个负债累累的企业，能不忧虑：郊区还能冒大风险?持反对和怀疑意见的人越来越多。

王德林失眠了，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不是在想该不该冒这个风险（他自信，经过科学的可行性考证，这一决策并不面临什么值得忧心的风险），而是在考虑用什么方法，能说服同志们，把这件对这块土地有重要意义的事付诸实施。

几天后，王德林利用他在区上的关系，搬救兵出现了——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和老专家，出席制钠厂立项的可行性研讨会。在中国，这一招可是有分量的。敬重是信任的同义词，信任又是照办的同义词。

王德林开始申述自己的观点。他刚在话筒前坐定，才发现有人在录音。

动机，倒是可以理解的。这么大的投资，不能再像前些年那几个纷纷倒台的企业，甚至是谁的责任都查不清了。谁主张上马，谁要负责！——这是合乎情理的。

但作用于人的情绪呢?

面对旋转的录音机，王德林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到底是一笔巨额资金啊！但一瞬间后，他便迅速地调正了情绪。他相信了自己！他相信自己是慎重的，是严肃的，是科学的。他感谢录音的同志，是他们用这种特殊的方法清醒他的责任感，这是他们对他负责，这是他们对这块土地负责。

他开始申述立论和论据。他向在座的同志们讲，向旋转着的录音机，向历史，向未来在讲。

录音机在旋转，汜下一位亦子的机敏、胆略，和对这片土地的滚烫滚烫的眷恋之情！

制钠厂上马前的论证会和协商会竟开了34次之多，王德林经受的不仅仅是科学的考验。制钠厂破土动工了，一座颇具现代气派的大型组合式厂房在西郊的荒滩上感叹号似地立起来了。工程按设计标准完工后，试生产一举成功。自治区主席自立忱两次视察了这座工厂，及时作现场指导，对制钠厂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这盘录音带，能经受历史的反思和考验? 坦率地说，我们无法断定制钠厂日后会不会有预期的效益。但尊重现实的人们是会对王德林的这一创举给予公正的评价的。

——尽管，这并不是王德林本人所期待的。

他代表一块沉甸甸的土地

一个孩子，拉着一辆车，车上压着沉沉的柴，脚下伸展弯弯的路。风沙中每迈一步，那是如此艰难。又一阵狂风卷起沙石劈头打米，顿时天旋地转。顷刻间，车翻人倒，柴草满地。

等孩子忍着伤口的痛楚，好不容易把车拉进收购站的大磅秤前时，他才恍然意识到柴草丢失了不少。过秤时，他急中生智，悄悄站上了榜秤。

这个鬼精灵，就是王德林。那是1963年的往事了。

黄河水真有如此的神力吗?要不，喝黄河水长大的农民，这块土地滋养的生命，为何都具有一朴智慧的光点：机敏、精明，还有些许圆滑。

大学求学和留校工作的生活，为王德林原有的精明添了科学思维的色彩，多了点现代文明的机智。在区党委工作的岁月，又为他智能的发挥，多了些实用的价值。特有的人生经历，组合成王德林特有的机智、精明和能干。正是这种反复优化的重新组合，使他完成了西方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谓的“第二次诞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农村工作干部。

王德林反应之敏捷，判断之准确，思维之严谨，决策之慎重，都是令人叹服的。难怪有人说：王德林手中的算盘，拨得的的答答响，确实够“铁”的了。

活性炭厂上马，王德林出乎意料地提出，人、财及生产、经营、销售大权，交给与他们联营的冶金局的几位科技人员。这把铁算盘，怎么啦？

有人觉得这么做郊区明摆着吃亏。

王德林精明的一笑。他这把算盘，哪会倒拨！

资金有他们的一半，风险就有他们的一半，哪有跟自己犯傻的?他们可是自己集的资，同样的钞票，分量重多了。何况，他们几个走火入魔扔掉了铁饭碗，是为了干一番事业。因而，他们主观上没有理由不尽心竭力。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人、财及生产、经营、销售大权，都紧密地和技术联系在一起。不熟悉技术的想管，也难以摸准穴位。郊区只需准备一个装钱的口袋，何乐而不为?

这把算盘够精明的了吧。郊区的全部联营企业，都由对方投资一半，由对方实行风险抵押承包，郊区当“老板”，对方当“经理”。

更有幽默感的是；王德林说，大凡关系网上推荐来的人，往厂里放吧，不合适，不放吧，又得罪人。这样一来，省了多少心，婉言间便推托了。

王德林这“鬼”！——有人这样评价他。是贬?是褒?

尽管银川郊区所属的乡镇企业摊子大、投资多，加上党的建设、思想工作的繁重，还有粮食增产、菜篮子工程和商业发展任务的艰难，但王德林却工作得井然有序，常得闲暇，节假日下下棋，清晨黄昏练练书法。

银川制钠厂的联营合同，可算得上是王德林一件得意的作品了。那条款上，没打一句话是未经他精心推敲过的。整整两三个月，他几乎天天泡在筹备处。这份条款繁多的合约，简而言之是郊区出部分资金劳力，而风险的主要承担者实质上成了联营的区石化局和电力局——他们对技术承诺和负责，对生产、经营、销售的风险抵押总承包。因而投资了600万元的王德林到没为制钠厂而失眠过，尽管有人为那几盘录音带捏着—把汗呢。

不少人领教过王德林的精明强干，知道和王德林打交道，要格外谨慎，稍有疏漏，就被他钻了空子。

王德林代表了一块沉甸甸的土地，他能疏漏吗？

无情不似多情苦

没见过王德林发这么大的火！

他“啪”地重重扣下电话，猛地从椅子—下站了起来，手有些颤抖，握着的笔应声被折成了两截。而后，便默默伫立窗前。

不能理解，更无法容忍！我们有的党员干部，竞如此无视党的教育，以权谋私。身为“父母官”，能愧对供衣食住行于他们的土地吗?

一阵揪心的疼痛！

海宝实业开发公司，是红花乡北塔村农民汇集国家征购土地的资金开办的，由于经营管理不善造成严重亏损，已是不可原谅的了，更不必说那些明目张胆，有恃无恐的行贿受贿、贪污腐化的丑行了。群众能不上告吗?先后找有关部门仗义执言的竟有200多人次。问题明明白白，可一次次的清查却进行不下去。怪了！

王德林是这块土地的儿子，更是人民的干部，感情和理智轮番地冲撞他的责任感。查不下去?他不信这个邪！

书案前，王德林铺展宣纸，泼墨挥毫，一口气写就十四个大字，赫赫然：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一笔一划，无不显刚劲。

屈原的感叹，倾吐了王德林此时此刻的一腔激情——何止是悲哀、焦灼，简直是愤怒了！几天后，在市委的支持下，王德林战鼓重击，挂帅出征。他带领的工作组深入到海宝公司所属的各个企业。严格的查账和耐心的说服。历时51天，基本查清了海宝公司的问题。严重失职的海宝公司负责人受到最严厉的处分：开除党籍！撤职！ 当有关部门表扬工作组凯旋而归时，王德林却愁眉不展。他为犯错误的同志痛心！

他在干部大会上，警醒大家，要把“干部下乡，鸡鸭遭殃”的民间谚语，用实际行为改成“干部下乡，村民鼓掌”。

王德林重视以身作则，身教为贵。

1988年，硅铁在市场上走俏，价格直线上浮。王德林没有批过一张条子，也禁止任何干部批条子，党委和政府大楼里，没有一笔倒卖硅铁的事发生过。

土生土长的王德林，叔伯兄弟，上一辈，下一代，数也数不过来。他当官，倒是一点架子也不拿，和亲朋好友处得很随和。但如果想让他以书记的身分为亲友办私事，那可就没门了。

盛夏的一天，正在开会的王德林突然被告知友爱小学的危房有险情。他迅速赶到现场。面对经由包工头转手承包四处出现险情的危房，王德林又一次感到不正之风不刹不行了。

也巧了。当他回到家时，久候的舅舅正碰在钉子上了。舅舅是专程来托外甥关照，想让王德林把一个企业的承包工程交给他的。这个企业，是王德林一手经办立项和筹划的。

谁知舅舅的话没说完，王德林有点不耐烦地示意他不必再讲了。王德林说，我到郊区后，郊区作出决定，所有工程，一律公开招标承包。你这事，找我没用！

还没等王德林的妻子从厨房赶来打圆场，舅舅一气之下甩身就走了。他怎么能不疑惑呢：这小子，今天怎么啦?

怎么啦?王德林靠在沙发上，妻子说啥，他全然没听见。

王德林的妻子王琳英，在区电力局工作。她为人忠厚，做事勤恳，更体贴一天难有一分钟顾家的王德林。为了成全丈夫的克己奉公，他们一家三代挤在两间的楼房里，她不抱怨。丈夫成天忙于工作，甚至下班后家里成了第二办公室，人来人往，弄得她不到半夜睡不成觉，她也没说过一句不满的话。可舅舅大老远地赶来，事不办可以，总得客气些吧。她有点忍不住了，甩出一句：“你呀，该注意点人情味！”

人情味?人情味！

王德林歉意地对妻子笑了笑，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有谁，能理解他呢?

又是一个金秋。王德林趁来永固乡开会，顺道来到黄河边。晨雾融融，晨风轻轻。黄河水流淌着，静静的，然而是执著的。那深沉，那温情，能溶解一切隐痛，能捎走所有哀怨。王德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心里像三月阳春那样温馨、舒展。是的，人生也该这样。为了滋育生命的母性的土地，九曲十八弯也不动摇追求的执著。坚韧地走下去，清醒地去开拓！

王德林和他的父老乡亲们，泪淌在一起，汗滴在一起，血流在一起，心连在一起。他水远永远是这块土地的赤子！

——天不老，此情难绝。

1990年3月22日于新市区

摘自：信息世界1993年3月第33期和《与黄河同行》第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