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可望,可居,可游”——析郭汝愚先生艺术创作
时间:2013-02-25 13:26:16
中国画在世界美术领域中自成体系,独具特色。作为东方绘画的主流,它有工笔与写意之分。早在魏晋时期,工笔画就有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其发展呈现出五彩斑斓、缤纷多姿的局面。作为一个与写意画相对的概念,工笔画昭示着它在中国绘画体系中的独立性,折射出这一画种的创作者与欣赏者的文化心理,以及它赖以存在的美学思想。
2011年11月19日,由四川省委宣传部、四川省文化厅、四川省博物院、四川省美术家协会、四川省诗书画院共同主办的《“艺海留痕”——郭汝愚中国画作品展》在四川省博物院隆重开幕。这次展览展出了中国当代著名花鸟大家郭汝愚先生的200多件作品,其中绝大部分是近年来的新作。观先生的画,或典雅、绮丽、缜密、飘逸、流动、含蓄、豪迈、空灵、妩媚、纯熟、质朴、秀润、古典、微妙,可谓独具魅力,带给我们一个气韵生动的艺术世界,折射出先生儒雅、深厚、内敛、恬淡的人格志趣。
宋人郭若虚云:“六法精论,万古不移。”(《图画见闻志》)所谓“六法”,乃指南齐谢赫提出的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无论是摹写、用笔、构图、色彩,还是表达主体的内在精神,“六法”都对中国绘画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中国画的最高标准。而汝愚先生的创作则很好的体现了这一标准。
无线的中国画只能称为彩墨画或水墨画。中国画特有的笔墨意味使它无论如何发展都会始终关注线条的魅力。先生独特的艺术表现力首先体现在其线条的质感上。他画中的“线”历经锤炼,千变万化,极富张力。手之于笔,如笔之于墨,墨之于纸,艺术家在笔、墨、纸三者之间的对话中淋漓表现,从而开启艺术生命的体验。先生认为,取神得形,以线立形,以形达意,正确处理好三者的关系是把握中国工笔写意精神的关键所在。因此,先生用线的疏密、粗细、曲直、力度、弹性以及虚实变化来表现花卉、翎毛、草虫、走兽、鳞介、山水、人物等的节奏与韵律,题材范围之广,笔墨技巧之精,在当代画家中实不多见。从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先生的主观之“情”与意象之“形”、表现之“线”的完美结合,我以为,这是中国工笔写意追求的境界。
其次,先生的线条表现出中国画的空间美。在构图方法上,中国画常常采用散点透视法,灵活自由,使得作品的视野更加宽广辽阔。无论崇山峻岭、飞瀑流泉、屋宇庭院、行人小船都巧妙的组织在完整的画面中,错落有致、变化丰富,形成一个全景山水的场面。在先生的山水画中可以以大观小,在花鸟画中可以以小观大,用简略的笔墨描绘丰富的内容,可谓“近浓远淡、近实远虚”,“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清笪重光《画筌》)
“随类赋彩”是绘画史上最早对中国传统色彩观的一种概括,汝愚先生的色彩观则集中体现了中国传统文人的色彩心理,也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在色彩观念上的显现。他可以根据画面的需要、主观意图的需要而改变和创新,诸如将新型的绘画颜料如丙烯、岩彩等不同程度的运用到工笔画中,但依然保持着中国画的精神与文化内涵。古人用墨讲“墨分五彩”,即“运墨而五色具”,汝愚先生自当深谙其理。因此,在视觉上呈现出清新雅丽与色墨交晖。让我们感受到既精谨细微、色泽明丽、雅逸秀润;又骨力雄强、纵横驰骋,神游八极,显示出一代花鸟大家的手笔与胸襟。
先生是一位坚守传统又守正创新的艺术家,将工笔与写意结合,自成一格。当人们在不断探讨工笔画是否丧失了艺术的当代性时,他给我们呈现了一派“形、神、意、趣”皆备的艺术世界。我以为,具有当代性的艺术,需要更多地表现当代人的生活、思想、审美和价值判断,需要赋予现实生活更多的可能性,赋予艺术更广阔的表现空间,引导人们更积极地体验生活,关注人性。它是艺术在发展过程中不断自我变革与自我拯救的一种文化本能。
汝愚先生将两种不同绘画语言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在写意中求变,在工笔中创新。用墨色来加强工笔画的厚重感,用流变的线条来强化工笔画的生动意象,用随意的形象来增加写实技法的丰富性。事实上,无论工笔还是写意,在处理形神关系上都要求“神形兼备”,在造型和意境表达上都要求“气韵生动”,这是中国画总体上的美学追求,汝愚先生的创作亦如此。他刻画人物,为人物传神,表现其精神气质;他面对花鸟山水,寓情于景,寓情于物,赋予他们人格化的精神气质,赋予他们活泼的生命与灵气。以实就虚,从实处探脉虚境;或以虚就实,从虚处发微实相。旨趣不同,各臻其妙。
此外,“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古人写诗,追求诗中有画;古人作画,追求画中有诗。先生常常将绘画与诗文、书法、篆刻相互补充,交相辉映。或指明画意、或增加画趣,或抒发观感、或品论画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创造一个富有深厚的精神意味和文化底蕴。
当然更值得一提的是,四川书画源远流长。五代时期后蜀主孟昶在此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皇家画院,《五代名画补遗》、《图画见闻志》、《益州名画录》载,五代画家以四川和江南为最。而宋时的赵昌、文同、苏轼以文人性情和诗文意趣入画,对后世文人画影响深远。近现代四川画坛更是群星闪耀,张大千、陈子庄、蒋兆和等大师都展现了巴蜀这片神奇土地的独特艺术风格。作为当代巴蜀画派卓越成就的代表人物,汝愚先生承前启后,不断创新,正如他自己所言:“在艺术探索的道路上,我从不给自己设限,也不愿重复自己。”
以视觉为主导的当代文化正深刻地改变着人们的感受力,静止、平面、单一的艺术语言似乎显得越发无力。突破花鸟画的传统式样,打破传统构图的特定时空关系,立体、多元地表现已成为历史的必然。在《“艺海留痕”——郭汝愚中国画作品展》中,我们看到了大家熟知的“芙蓉锦鲤”等经典的工笔花鸟类作品,还看到了一些将西方绘画理念运用到中国画创作中的作品。比如先生根据游历欧美的经历,用线条、水墨、留白等中国传统技法来描绘西方摩登女郎,让人耳目一新。先生不断地突破自我,突破“随类赋彩”,突破“以墨为主、以色为辅”的中国画传统赋色规范,以更跳跃、更夸张的色彩表现当代人的情感体念,真正做到了艺术上的多元化。因此,在我看来,他不仅仅是工笔花鸟画家,更是一位体悟生命的艺术大家;不仅仅是巴蜀的,更是中国的。
先生胸次浩然,令人高山仰止。其作线、墨、色俱佳,勾、染、皴皆妙,“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先生的作品一边展向大自然,一边伸向生生不息的生命,找到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找到了充盈的精神家园。他用博大的胸怀去容纳百川,俯瞰古典与现代,西方与东方,当然,更展现出自己儒道互补、庄禅相通的人生境界。